有趣的日本史（26）

這時候，日本政府開始透過教育將愛國精神灌輸到學童

腦裡。以下是小學國語課本的部分內容：

日本是春夏秋冬都很美麗的國家。

山、川、海都很美麗的國家。

我們出生在這麼美好的國家。

父親、母親都出生在這麼美好的國家。

爺爺、奶奶都出生在這麼美好的國家。

日本是美好的國家、潔白的國家。

全世界唯一的神國。

日本是美好的國家、強壯的國家。

在全世界光輝燦爛、偉大的國家。

從1944年秋天開始，美國轟炸機B29正式轟炸日本本

土。一開始只是少數偵察機為了拍攝航空照片而侵入，

接著是轟炸軍事設施與生產飛機的工廠，然後為了讓一

般民眾喪失戰意，採取無差別轟炸。轟炸機投下大量的

燒夷彈，日本人的房屋又都是木造房屋，一下子就一片

火海。後方變成和前線一樣危險。

東京市前後遭到102次轟炸。3月9日半夜飛來的美國

轟炸機B29有150架。東京市的4成房屋在一夜之間燒

毀。當時的死者是7萬2千人，約100萬人無家可歸。

與關東大地震相比，東京遭受轟炸，而燒毀的房屋為2

倍，死者是1.5倍。

遭受轟炸的不只是東京市。全日本的206個都市中，有

98個都市遭受轟炸，最嚴重的福井市有96%的房屋燒毀。

這樣的轟炸，造成66萬5千死傷者，國富的損失為653

億日圓，為1935年日本國富的34%，換算成現在的幣

值為50至60兆日圓。

當時東京市的女子上班族吉澤久子在日記中如此寫道：

「大部分的人已經不相信日本會勝利。國民乖乖聽軍方

與政府的話，努力工作，這樣如果再戰敗，就不是國

民的錯了。」

老百姓感覺軍方公布的消息不太可靠，他們寧可相信從

短波收音機聽到的美軍廣播新聞，或美軍機投下的傳單。

如果與別人談戰爭的能結局，會被憲兵隊逮捕。憲兵隊

還會檢閱信件，取締收聽短波收音機。一位撿拾傳單的

農民被逮捕，因為他說：「再怎麼努力工作都沒

用，反正戰爭會失敗。……美國施政比日本還溫馨，所

以就算戰爭打敗了，也會比現在好。」

另一位老百姓如此寫道：「天皇啊！你真愚蠢，要進行

戰爭前，必須先準備好充分的物質……你讓國民過苦日

子，自己卻每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根據戰後的調查，1944年2月時，認為日本會打敗的

人只有2%，但是當空襲越來越猛烈，1944年12月時，

認為日本會打敗的人變成10%。1945年3月時，為

19%。1945年6月時，為46%。戰敗前夕為68%。

1944年7月18日，塞班島被美軍攻陷。7月20日，東

條英機首相宣布下台。

當東條英機首相向東久邇宫透漏辭意時，東久邇宫說：

「我早就跟你說，不可以掀起戰爭。事情到今天這個地

步，你若辭職的話，就是沒有責任感！」

1945年7月26日，中、美、英三國發表波茨坦宣言，

勸日本無條件投降。

1945年8月6日早晨，2架B29轟炸機出現在廣島市上

空。人們聽到收音機的廣播：「似乎來偵察的。」因此

沒有到防空洞去躲避。8點45分，原子彈以降落傘的

方式投下，在市中心的上空570公尺左右爆炸。發出非

常亮的閃光，出現直徑100公尺，表面溫度9千至1萬

度的大火球。在這瞬間，廣島市成為一大墓場。接著出

現蘑菇狀的雲直達1萬公尺的高空。據估計，死者加上

行蹤不明者總共約為20萬人。

8月9日，長崎市也被投下原子彈，死者約12萬2千人。

就在同一天，蘇聯對日本宣戰，並且開始攻擊滿州。

同一天早上11點，日本召開最高戰爭指導會議。鈴木

貫太郎首相建議接受波茨坦宣言，結束戰爭。外相東鄉

茂德（1882-1950）認為應該以維護國體（也就是保持

天皇制）為條件接受波茨坦宣言。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

（1882-1949）說：「日本軍人的字典裡沒有投降兩

字！我們對軍人實施教育，要他們如果失去武器，就用

手戰鬥，如果手受傷，就用腳戰鬥，如果手與腳都受傷，

就用牙齒去咬，如果這也不行，就咬斷自己的舌頭自

殺。對接受這種教育的軍人，即使命令他們丟掉武器向

敵人投降，他們是否會實行，很令人懷疑。」

東鄉茂德問：「如果進行本土決戰，成功的可能性有多

大？」梅津美治郎回答：「戰爭的時候，不能料想一切

都會順心如意！」顯然主戰派的梅津美治郎一點勝算都

沒有。結果這場會議沒有達成任何結論。最後決定請天

皇「聖斷」。昭和天皇說：「朕的意見與外相一樣。理

由是自從大東亞戰爭之後，陸海軍的所作所為，預定與

結果往往差距懸殊。現在陸海軍準備要進行本土決

戰，朕很擔心如果進行本土決戰，說不定日本民族會死

光。今天面臨這個局面，我們應該讓盡量多的日本國民

活下來，靠這些活下來的日本國民，或許日本將來還能

夠再站起來。朕能否繼續擔任天皇是小事。雖然很不好

受，朕還是決定要終止戰爭。」

聽了昭和天皇這番話，有些人不發出聲音地哭泣。這時

候是8月10日凌晨2點半。

早上6點時，日本透過瑞典與瑞士，向中美英蘇四國傳

達日本接受波茨坦宣言。

1945年8月15日，從早上7點20分開始，收音機就不

斷傳出「中午將有重要的新聞公布！」果然到了中午，

收音機就播放所謂「玉音放送」。「玉音」就是天皇的

聲音，「放送」就是播放。昭和天皇當然是告訴所有的

人民，日本戰敗了，所以接受波茨坦宣言。日本人民

平常被「盡忠報國」、「一億玉碎」等口號洗腦洗得很

徹底，所以沒有料想到昭和天皇會宣布日本已經戰敗，

而且要投降。加上收音機傳出來的聲音有許多雜音，聽

不清楚，因此許多人都無法理解「玉音放送」的內容。

直到第二天，看了報紙才恍然大悟。

日本政府接受波茨坦宣言的唯一條件是讓日本的天皇制

持續下去。所以嚴格來說，這是「有條件投降」，而非

「無條件投降」。

另一方面，美國也希望佔領日本時，能夠盡量不費力。

而最不費力的方法是保存日本的統治機構，美國只需對

這些日本的統治機構下達指令，也就是採取間接統治。

所以美國也贊成日本的天皇制持續下去。因為天皇的存

在，有助於美國佔領日本。於是昭和天皇的戰爭責任就

可以不追究了。

1941年12月8日，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後，日本的領導

層之間就意見分裂。重臣與軍方，陸軍與海軍，對這場

戰爭的目的與戰爭結局的預測都擁有不同的看法。剛開

戰才一年，1942年2月10日，昭和天皇就對東條英機首相說：「要好好把握結束戰爭的機會。」陸軍雖然很

有自信，海軍卻認為戰爭如果演變成長期戰，就不太樂

觀。

陸軍認為如果能夠迅速占領東南亞，另一方面，援助德

國對英作戰，讓英國屈服，美國終將喪失戰意，而結束

戰爭。這是陸軍打的如意算盤。但是1945年4月1日，

美軍就登陸了沖繩島。接下來日本本土就岌岌可危了。

日本戰敗後，美國外交官澤巴爾德（Sebald 1900-）來

到日本，他在回憶錄中對當時的日本如此描述：

「一進入東京，就看到許多臨時搭蓋的小屋，這些小

屋是收集火災燒剩的金屬類與石頭搭蓋。幾萬名市民住

在這些小屋中。這些小屋雖然粗糙，又陰氣重重，卻是

無家可歸者的暫時棲身之地。」

麥克阿瑟將軍（1880-1964）被任命為駐日盟軍總司令。

這對日本而言，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因為他與他的父

親阿瑟（Arthur）都是極東通，尤其是日本研究者。

二次大戰期間，麥克阿瑟將軍住在馬尼拉飯店的一個房

間。那個房間還保存著麥克阿瑟將軍當年的藏書。那些

藏書有很多是關於日本的歷史與文化。可見麥克阿瑟將

軍在前往日本、佔領日本之前，已經先下功夫研究日本

了。

麥克阿瑟將軍於1945年8月28日抵達日本。9月2日，

麥克阿瑟將軍與各同盟國代表以及日本代表在美國軍艦

上舉行受降儀式。之後，麥克阿瑟將軍寫了一封信給美

國國民，他如此寫道：「我們今天站在美國人培里提督

曾經造訪的東京灣。培里提督的目的是要除去日本的鎖

國面罩，打開與世界各國友好、和平通商的大門。將光

與進步帶給這個國家。但是遺憾的是，日本獲得西方的

科學知識後，卻走上歧途，成為壓制、奴役人類的工

具。不只是言論的自由與行為的自由，連思想的自由都

遭到禁止。我們根據波茨坦宣言，要將日本國民從這樣

的奴隸狀態中解放出來。因此我的任務是要盡快解除日

軍的武裝，讓日本無法再進行戰爭。如果能夠讓日本民

族的能力往建設性的方向發展，就會使日本有更崇高的

地位。」（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