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的時針逆轉時（1） 「世界史的時針逆轉時」（PHP新書）是 德國學者「加百列（Markus Gabriel）」 的著作，部份精彩內容如下： 序言 加百列是世界上最受到注目的天才哲 學家。他在29歲時，就成為波昂大學哲 學系的教授。 現代資訊氾濫，難以分辨什麼是真實。 話說回來，真實究竟存在嗎？加百列 說：「真實存在！」 神已經死了。我們因此彷彿失去錨的 船，在海上漂浮。加百列說：「我們現 在似乎要回到美好的19世紀國民國家 時代。」 本書討論五個危機：價值的危機、民主 主義的危機、資本主義的危機、科技的 危機、表象的危機。 第一章 世界開始回歸19世紀 歐洲邁向崩潰 以移民問題、財政問題為契機，歐 洲現在要回到國民國家。歐盟的問 題是存在許多極端異文化。拿破 崙、希特勒想要統一歐洲文化，都 失敗了。 法國、德國、義大利、波蘭、匈牙 利等都想要回到舊模型，但是誰都 不明說。 德國總理梅克爾讓德國呈現開放 心態（open mind）的表象，其實 是想回到舊普魯士主義的統治模 型。 由於美國的軟實力，歐洲成為美國 的殖民地。 19世紀時，德國皇帝整備德國大 學，目的是要讓德國人獨佔諾貝爾 獎。 美國模仿德國，戰後從歐洲接受移 民，獨佔諾貝爾獎。 中國則在玩自己的遊戲，把毛澤東 思想用新方法實踐，成為習近平的 意識形態。 美國對歐洲實施托洛伊木馬式的 擬態戰略。中國也對美國實施擬態 戰略。 川普是尼采所說的「超人」。川普 與習近平是近代科技與哲學必然 的產物。習近平是毛澤東的2.0或 4.0翻版。習近平完成了毛澤東夢 想的共產黨獨裁主義。 沒有比近代科學更會殺人的。沒有 近代科學，德國不可能發動第二次 世界大戰。納粹帝國根本就是科學 帝國。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8） 泰勒.科文：我在1970年代在蘇聯 莫斯科購買麵包，店裡有3位員 工，1人稱麵包的重量；1人把麵 包裝進袋子裡；1人結帳。他們認 為工作是權利。每個人都必須有工 作。但是蘇聯就是因為這種效率差 的經濟而崩潰。 問：您曾經說矽谷的革新只是將數 年前買的電話稍加改良而已，為什 麼如此認為？ 泰勒.科文：這幾年發生的大突破幾乎 都是政府機構的輔助款造成的。民間的 機構沒有提供資金，它們把重點擺在5 年間的短期利益。真正的革新無法在短 期產生。 問：您認為老師是有意義的工作。其他 還有什麼是有意義的工作？ 泰勒.科文：要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 先要回到「人生的意義是什麼？」這個 問題。我認為有意義的工作是對社會產 生某種價值的工作。例如消防員、警 察、救助隊員等。我認為今後成長最大 的是照護健康與教育。 問：您認為不需要中間管理職，請述說 沒有中間管理職也能夠成功的荷蘭企 業實例。 泰勒.科文：荷蘭有一家名叫 「Buurtzorg」的長照企業。 「Buurtzorg」廢除不必要的員工，只 留下11、12位護士。結果，「Buurtzorg」 比其他長照企業收費便宜、提供更有效 率更高品質的醫療。 問：您認為若要提高幸福感，必須減少 工作與消費嗎？ 泰勒.科文：我並不否認消費可促 進經濟成長，我只是認為我們消 費錯了。我們不斷購買垃圾一樣 的物品。 泰勒.科文：我現在很關心孩童的 遊戲時間減少的現象。尤其亞洲 的父母認為遊戲是在浪費時間。 人類在狩獵採集時代，孩童一直在 遊戲，孩童從遊戲中學到許多事 情。遊戲就是學習。他們從遊戲 中學到如何與其他孩童交往，培 育創造力。這幾年來，孩童變聰 明了，但是創造力卻低下了。 1920年代，美國的文化人類學者貝 特森到巴布亞新幾內亞去見當地 的原住民。他做了15個月的田野 調查（fieldwork），之後，他罹患 憂鬱症回國。因為當地的文化非常 無聊。 （全文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7） 泰勒.科文：許多人擔心沒有財源可以 實施basic incomes，但是我覺得 不實施basic incomes的話，先進 國家的經濟會產生問題。現在由於 貧困之故，要支出龐大費用。例如 高額醫療費、學生的中輟、犯罪的 增加。這是人類潛在能力的浪費。 問：或許我們必須改變「什麼是幸 福？」的價值觀。 泰勒.科文：我懷疑「幸福是人生 最大的目的」這種想法。幸福有時 不能讓人生有意義。例如赫胥黎 的小說「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中出現的讓人感覺幸福的 藥。若吃了這種藥，就會有幸福 的人生嗎？ 老實說，我不太重視「幸福」。歷 史上有許多不太幸福的偉人，他們 卻度過有意義的一生。 問：有人認為高薪的工作只是移動 財富，沒有產生新價值。您能夠舉 出那種工作的例子嗎？ 泰勒.科文：銀行業是好例子。的確， 經濟成長上，金融部門不可或缺。將有 錢人的錢，移轉到沒錢卻想投資生產的 人。但是現在金融部門做的事情不是投 資生產，而是投機。現代最大的悲劇 是，有才能的年輕人過去在研究機構、 政府、醫療、教育等領域工作，現在卻 在華爾街工作。 或者有才能的年輕人在矽谷工作，讓上 網者盡量在廣告上點閱。這些工作都是 製造財富。 這基本上和路易14世的賺錢方式一 樣。他整天沒有做生產性工作，靠房租 的收入生活。現在的高薪工作基本上一 樣。 日本則是有其他問題。日本人太重視工 作了。日本人認為必須工作才行，因而 產生很多沒有意義的工作。 我經過東京街上正在施工的馬路時，有 5位工人指示我靠左通行。但是那裡已 經有巨大標示，指示行人靠左通行。 我搭乘地下鐵時，雖然是深夜11點，卻 有職員指示乘客靠右走，那條路卻只能 靠右走。這些工作真是浪費人力。然而 人們卻不知何故，製造出這些工作。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6） 泰勒.科文：測量繁榮的尺度一般 使用GDP。但是俄國經濟學者克茲 尼資發明這個指標時，曾經提醒後 人不要用來測量進步。 GDP無法測量幸福度、人生的意義 等重要的事物。例如東日本大地震 是一件悲慘的事，但是重建費用卻 計入GDP。換言之，GDP的成長不 一定意味幸福。 問：有沒有能夠取代GDP，測量國 家成長的指標？ 泰勒.科文：很難用一種指標測量 成長，必須並用種種指標測量。例 如，社會資本、憂鬱症患者的數 目、志工的數目等。但是現在人們 只看GDP，不看數值後面的價值觀 變化。 問：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報告， 2030年最多人罹患的疾病是憂鬱 症。您認為原因是什麼？ 泰勒.科文：考慮憂鬱症時，不應 該將社會問題與個人問題混為一 談。憂鬱症不只是個人問題，還必 須探討產生精神壓力的制度或法 律是什麼。 問：您在著作中指出富裕國家的多 數人民認為自己生活的時代比父 母親生活的時代還糟糕。 泰勒.科文：這是很奇妙的事。人 類在2000年間，獲得非常大的進 步，但是卻有許多人罹患憂鬱症。 我既不樂觀也不悲觀，我是「可能」 主義者。社會的結構或經濟的結 構，沒有不能改變的。 問：basic incomes 是意外之財 （free money），意外之財沒有危 險嗎？ 泰勒.科文：反對basic incomes 的人認為，獲得basic incomes 的人會變得很懶惰。但是我認為人 們超過貧困線後，就會活用金錢， 不會浪費金錢。 還有人擔心若增加自由時間，有些 人會整天看電視。但是根據調查， 看電視時間長的國家是美國、日 本、土耳其等勞動時間長的國家。 另一方面，勞動時間短的國家，許 多人從事志工，照顧孩童、老人， 以及從事藝術活動。 所以我建議應該縮短勞動時間。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5） 問：您的著作「現實主義者的烏托 邦」，翻譯成20國文字。這本書的 書名很矛盾，請問原因。 泰勒.科文：文明的轉捩點總是有 過去認為是烏托邦的事物變成事 實。例如，廢除奴隸制度、民主主 義、男女平等、福祉國家等。 英國脫歐與川普當選總統後，全世 界的人都在追求新點子。此外，許 多人在罹患憂鬱症，以及煩惱自己 的工作沒有意義。人們在尋求新烏 托邦的解答。 許多人認為與日本相比，荷蘭人非 常優閒，工作時間很短。然而實際 上現在荷蘭人的工作時間變長，人 們覺得有精神壓力。 我覺得沒有任何國家的人，像日本 人那樣埋首工作。我聽到日本有 「過勞死」這個詞彙，非常震驚。 荷蘭沒有這樣的詞彙。 我們歐洲人有許多地方必須向日 本學習，日本的街道幾乎沒有垃 圾，人們非常親切。 另一方面，日本人必須討論人生什 麼是重要的。例如，要增加與孩子 相處的時間，日本的出生率非常 低，教育費也很高。 為何會如此？原因之一是日本人 太埋首於工作，以至於沒有時間與 孩子相處。然而人生並非賺錢是一 切。我認為「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是人生最大的問題。人生最大的課 題是找到人生的意義。有人認為工 作是人生的意義，但是他們又覺得 自己的工作完全沒有意義。 問：為何沒有人提議新烏托邦模型 呢？ 泰勒.科文：我寫這本書的點子很 早就有。例如，basic incomes的 起源在18世紀。歷史上許多偉大 的思想家都思考如何縮短人類的 工作時間。所以我做的事情不是想 出新點子，而是再發現舊點子。 問：您認為必須有與資本主義不一 樣的模型嗎？ 泰勒.科文：許多人使用「後資本 主義」這個詞彙，但是我認為沒有 必要推翻現在的資本主義模型。 basic incomes是資本主義帶來最 大的成果。有basic incomes的 話，人們就可以獲得真正的自由。 有充分的時間可以思考自己的人 生要如何度過。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4） 問：有人說資本主義即將結束，您 認為如何？ 泰勒.科文：我認為沒有可以取代 資本主義的制度。你去非洲問問當 地的人：「你想要什麼？」對方都 回答想要擁有很棒的企業，或很棒 的工作。你如果與他們談後資本主 義，他們一定認為你瘋了！ 訪問荷蘭歷史學家「布雷格曼 （Rutger Bregman）」 問：您認為在人類與人工智慧、機 器人競爭，貧富差距擴大的時代， 需要有basic incomes 與一天三 小時的工作。請再詳細解釋。 布雷格曼：專家預估由於機器人的 出現，20年後，過去的工作有一半 將消失。問題是誰將擁有機器人？ 答案是極少數人。我認為那樣不是 理想的社會。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 享受科技進步的恩惠。如果機器人 在農業、工業、服務業代替人類工 作，人類就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事情。 日本在嘗試以機器人照顧病患，我 覺得這不是好點子。在照顧病患 時，重要的是照顧者必須有愛心。 最近專家在義大利的某長壽村做 研究。長壽村的醫療與飲食沒有特 別之處，為何居民長壽呢？因為長 壽村沒有獨居老人。老人周圍總是 有家人和朋友。日本如何呢？我不 認為機器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3） 問：日本是先進國中，唯一沒有提 升生產力的國家 。此外，日本在 最近的未來，GDP會被德國超越， 您對日本有何看法？ 泰勒.科文：我對日本經濟並不悲 觀。每位勞工的生產力與美國、德 國差不多。但是經濟成長太緩慢 了。現在的問題在於人口減少。若 人口減少，就很難出現革新，市場 規模也會變小，購買慾望會低下。 另一方面，日本於2018年制定移 民法，比過去接受更多移民，日本 將更有活力。 當然接受移民，也有缺點。德國因 為接受許多難民和移民，而產生很 多問題。歐盟發生大紛亂，許多極 右政黨崛起。 問：以前以製造業席捲世界的日 本，現在卻輸給中國與韓國，為什 麼？ 泰勒.科文：日本人的薪資提升， 外國也加入競爭。日本的高齡化也 是一大問題。 日本的小孩數目很少。小孩數目很 少的國家有兩個問題，首先，女性 幾乎只想生一個孩子。生活空間也 很狹窄。這兩個因素加起來，大多 國家的出生率都會下降。日本就是 典型。增加小孩是解決許多問題的 特效藥。 問：日本的教育也是很難出現革新 的原因。您認為如何？ 泰勒.科文：我也認為如此。包括 日本在內，東亞各國的教育太嚴苛 、太重視考試了！ 然而，數十年前的日本擁有非常優 秀的企業，當時的教育並沒有妨礙 日本的進步，所以很難斷定教育是 阻礙革新的原因。 問：有人認為現在的日本人已經喪 失戰敗時的飢餓精神。您認為如 何？ 泰勒.科文：將來韓國也會如此。 問：您對日本的將來持樂觀看法 嗎？ 泰勒.科文：也有可能變壞，但是我認為變好的機率較高。 問：日本若想變好，政權應該做什 麼？ 泰勒.科文：安倍政權鼓勵女性工 作，這樣很好。不過我認為應該優 先解決少子化問題。解決少子化問 題，短期間很難出現成果，科技也 無法解決，這是人民的意欲問題。 現在的日本很難生三個孩子。住家 狹窄，女性不只要做家事，養育孩 子，還必須到外面工作，又很難獲 得丈夫的幫助。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2） 問：美國的薪資水準長期停滯，凱 因斯學派的經濟學者認為是需要 的問題，您覺得如何？ 泰勒.科文：需要在很早前就復甦 了，問題是醫療、教育、建築等重 要領域的生產力並沒有太明顯的 成長。另一方面，科技的部門卻很 順利，薪資也飛躍成長，所以現在 的美國問題不在需要方面。 問：現在美國與中國爆發貿易戰 爭，您認為結果會如何？ 泰勒.科文：現在美國與中國發生 的與其說是貿易戰爭，不如說是新 冷戰。爭點是網路戰爭、間諜、智 慧財產權、航路。貿易問題所佔的 比例只有5%。還有包括台灣問題、 一帶一路在內的國際秩序問題。 問：這場戰爭大概沒有勝利者吧！ 泰勒.科文：一般而言，戰爭的勝 利者很不明顯。美中貿易戰爭也沒 有勝利者與失敗者。這是一場無法 解決問題的戰爭。 問：您如何評價川普總統的政策？ 泰勒.科文：我認為川普總統沒有 獲得足夠的資訊。基本上我不贊成 他的政策。 美中對立不可避免。美中關係的惡 化，不能怪川普總統。老實講，他 不太聰明。 問：川普總統在實施保護主義嗎？ 泰勒.科文：我認為川普總統好像 是一條追逐汽車的狗。就算追到 了，接下來也不知要做什麼。 川 普總統想要威脅中國，但是威脅 後，卻不知能夠獲得什麼。 問：您認為美國提升生產力的原因 是將生產據點遷到國外。請說明這 個政策的影響。 泰勒.科文：將生產據點遷到國 外，對該國有很好的影響。菲律 賓、印度都有達到很好的經濟成 長。但是，美國中產階級勞工的薪 資卻下跌。 問：那麼如果是您，您會實施什麼 政策？ 泰勒.科文：美國無法切斷與世界 經濟的關係，無法阻止資本流出美 國。我祈禱新科技能夠為中間層創 造出更好的工作。 問：美國白人中間層衰落的原因是 什麼？不只限於白人，中間層會繼 續衰落嗎？ 泰勒.科文：原因之一是孤獨。許 多年輕人或高齡者都是一人獨居。 年輕人晚婚，很少去教會，許多人 在陌生的地方生活，不太與他人交 往，不屬於任何團體。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1） 訪問美國經濟學者 「泰勒.科文（Tyler Cowen）」 泰勒.科文被英國經濟學人雜誌選 為過去10年最有影響力的經濟學 者。他的著作有「大停滯」、「大差 距----機械的知能如何改變工作 與所得？」、「大分裂----停滯與差 距造成滿足現狀階級」。 問：許多人認為人工智慧奪去人們 的工作。您對人工智慧有何評價？ 泰勒.科文：我覺得「人工智慧奪 去人們的工作」這個看法有待商 榷。人工智慧創造出許多新工作， 同時也排除舊工作。 只是要獲得工作，必須有新技能。 收入的差距將擴大。因為能夠熟練 使用科技的人只是一小部分人而 已。沒有技能的人只能從事服務 業。例如，照顧老人、帶狗散步、 在便利商店結帳等。雖然可以獲得 某種程度的薪資，卻沒有光明的未 來。 問：有些人擔心由於人工智慧的發 達，勞動被機械取代，勞工必須領 社會保障以彌補低薪資來餬口。另 一方面，擁有機械的資本家則獨佔 財富。 泰勒.科文：不只是資本家與勞工， 勞工之間也會產生貧富差距。擅長 使用機械的勞工就能獲得高薪資。 問：勞動被人工智慧取代的話， 人 們因為收入減少，就不太願意消 費，資本家所生產的物品就賣不出 去，會如此嗎？ 泰勒.科文：我不太擔心這個問 題。因為人工智慧若製造許多物 品，價格就會降低，人們就買得 起。 問：收入沒有增加的人討厭變化， 他們滿足現狀。您如何看？ 泰勒.科文：的確，滿足現狀的人 增加了。但是有些年輕人卻會反 抗。如果你11歲，人工智慧經過 種種測試後，判斷你的人生成功度 將是如此。你覺得如何？邁向未來 的意欲減少，遭到刺激吧！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0） 賽德拉賽克：我認為今天的社會是 一半計畫經濟，一半市場經濟。今 後計畫經濟或許會佔更多。 問：為何您認為近年批判資本主義 的人增加了？ 賽德拉賽克：資本主義是為了被批 判而存在。沒有完美的制度。不 過，資本主義只要被適當修正，就 可以完美。共產主義基本上不可能 被修正。 問：您以統合失調症的觀點看「經 濟學」。使用精神分析的手法來檢 視「經濟學」的錯誤。 賽德拉賽克：我批判的不是「經 濟」，而是「經濟學」。我將社會分 成肉體、靈魂與精神。肉體是實體 經濟，筆、椅子之類的東西。靈魂 是法律、貨幣之類的制度。 問：您對「看不見的手」有何看法？ 賽德拉賽克：我不相信「看不見的 手」。每當社會陷入不景氣，人們 對街道上充斥的失業者就視而不 見。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9） 問：在擔心人工智慧將奪走人類的 工作之前，應該先廢除「可有可無 的工作」嗎？ 格雷伯：人工智慧已經排除許多工 作。能夠自動化，卻無法實施，是 因為有些人賴在職位不肯離開之 故。 問：許多管理職是「可有可無的工 作」。能否給予真正需要的藍領工 作更多薪資，少付一些薪資給管理 職？ 格雷伯：有人認為應該根據有沒有 技術給予多少薪資。但是管理職不 需要特別的技術。 許多經濟學者認為需要與供給的 均衡決定一切。我不認為如此。以 美國為例，企業律師太多，護士卻 不足。然而企業律師的酬勞卻遠比 護士還多。所以薪資並不是由需要 與供給來決定，而是與社會階級的 權力有關。 訪問捷克經濟學者「賽德拉賽克 （Tomas Sedlacek）」 賽德拉賽克24歲時，就擔任捷克 總統的經濟顧問。他的著作「善與 惡的經濟學」是暢銷書，出版後立 刻翻譯成5國文字。 賽德拉賽克認為邪惡帶給這世間 的是過多的慾望。他還認為經濟學 最大的缺點是無視精神與靈魂。他 也認為經濟分析如果捨棄不安、恐 怖等人的精神部分，那就是空論。 問：有些人認為既然找不到更好的 制度，資本主義就是最壞的制度中 最好的制度。 賽德拉賽克：不過很難定義什麼是 資本主義。最近有人認為資本主義 就是共產主義。這裡的共產主義， 是說不管有錢人或窮人，大家分享 同樣的東西。可口可樂就是如此。 不可能有錢人喝的可口可樂比窮 人喝的可口可樂美味。網路也是一 樣。我的11歲兒子使用與比爾蓋 茲一樣的手機。很難區分什麼是資 本主義，什麼是共產主義。 資本主義在變化。20年前的資本主 義與現在的不同，200年前的資本 主義與現在的更不同。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8） 格雷伯：我認為應該增加對社會有 貢獻工作的薪資。 廢除無意義工作最快的方法是實 施「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先保障一定的生 活水準，如何貢獻社會，再交給當 事人決定。 反對者認為「全民基本收入」會讓 人懶惰。但是從事「可有可無的工 作」的人，什麼都不做，卻領高薪。 問：「可有可無的工作」可分成哪 幾類？ 格雷伯：可分成以下五類。 「Flunkies」（辦公室的小混混） 「Goons」（打手） 「Duct Papets」（撿拾落穗者） 「Box Tickers」（公司內官僚） 「Task Makers」（工作製造者） 「Flunkies」就是櫃台人員與秘 書，他們認為自己比其他員工還偉 大。 「Goons」就是企業律師、說客、 廣報。 「Duct Papets」是發生什麼麻煩 時必須有的職務。 過去，大學研究室的書架壞掉時， 我打電話請人來修理。但是工匠卻 遲遲沒來，直到2周後才來。在那 之前，我不斷打電話，接電話的人 再三謝罪。我那時候想，為何不將 接電話的人解雇，然後再聘請一位 工匠呢？這種只是在謝罪的就是 「Duct Papets」。 第四個「Box Tickers」就是沒有 在做事卻要裝成在做事的樣子。 第五個「Task Makers」的工作有 兩種，一種是監督不必監視的人， 另一種是為別人製造出「可有可無 的工作」。 問：這五個「可有可無的工作」共 同點是什麼？ 格雷伯：共同點是沒有那些人，不 會有何糟糕的地方。 女性的許多工作都沒有得到適當 的報酬。倫敦的地下鐵是自動剪 票，但是不能因為是自動剪票，車 站就不需任何人。小孩走失了，誰 幫忙？乘客需要醫療照顧，誰幫 忙？ 問：民主主義正在崩潰嗎？ 格雷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實施 民主主義成功的例子。現在的狀態 簡直是眾愚政治。川普是人民選出 來的，不能說是反民主主義吧！應 該說世界越來越民主主義，只是我 們還無法適應而已。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7） 問：1930年，凱恩斯預言「由於科 技的進步，100年後（2030年）， 人們只需一個星期工作15小時就 行了！」您對此有何看法？ 格雷伯：我覺得實際發生的事，與 凱恩斯的預言相反。的確現在的工 作時間比1930年時全世界都縮短 了。但是現在的工作有很多都進入 日常生活。如果也將這部分計算進 去，現在的工作時間反而變長。 現在機器人要來搶奪人類的工作。 凱恩斯時代存在的工作，有一半現 在已經消失。 問：為何會有「可有可無的工作」？ 格雷伯：因為大組織並沒有清除多 餘的單位。社會有壓力必須經常製 造新工作，增加就業機會，不能清 除現在的工作。所以政府和企業就 不斷製造出「可有可無的工作」。 我碰到人，總是會問：「現在在做 什麼工作？」他們經常回答：「不 重要的工作！」有些人一天只工作 一小時，甚至一星期只工作一小 時。他們到辦公室玩電腦遊戲。 問：不工作的管理職，薪資卻比一 般員工還高。 格雷伯：這的確很諷刺。我發表「可 有可無的工作」後，獲得很大的迴 響。兩個星期就翻譯成13國文字， 一年後就翻譯成28國文字。許多 人投書報紙，發表感想。一位讀者 寫道：「我是一位顧問律師，對社 會沒有任何貢獻，心情很悲哀！」 當初我以為認為自己從事無意義 工作的人大約15%至20%。但是根 據英國的調查公司「YouGov」的調 查，在問題「你的工作對社會有意 義嗎？」37%的人回答「完全沒有 意義！」13%的人回答「不知道。」 只有50%的人回答「有意義！」 若是巴士的駕駛員、護士、清潔 工，直接對社會有貢獻。但是許多 坐辦公桌的上班族，就不知道自己 的工作是否對社會有貢獻。 「可有可無的工作」也波及到電影 界，我問相關人士：「為何最近好 萊塢的電影劇本如此糟糕？」對方 回答：「因為劇本作家與製作人之 間，跑進種種人物。」這些人物無 所事事，修改一兩行寫好的劇本， 將劇本改得面目全非。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6） 以上三個戰略，以比喻來說的話， 中國販賣T恤、網球鞋、太陽能板 給美國，從貧困層升到中所得層。 美國賣給中國大豆、波音客機。中 國現在計劃開發超級電腦、航空宇 宙產業、新素材、電動車，從中所 得層升到高所得層。 問：您的著作「凌志汽車與橄欖樹」 中指出「有麥當勞的國家之間不會 發生戰爭」， 佛里曼：那是麥當勞理論。1999 年寫的書。後來發生幾個例外。 NATO轟炸塞爾維亞、俄國侵略烏克 蘭等。但是我的理論98%正確。俄 國雖然佔領克里米亞半島，但是沒 有佔領烏克蘭的首都基輔。為什 麼？因為俄國害怕遭到來自全球 化的經濟制裁，也就是害怕麥當勞 理論。 冷戰結束後出版的四本書都在談 論取代冷戰的制度是什麼？第一 本書是福山的「歷史的終結」。這 本書敘述歷史終結，自由人與自由 市場取得勝利。 第二本書是杭廷頓的「文明的衝 突」。第三本書是美國記者卡普蘭 的「The coming Anarchy」（即將 到來的無政府狀態）。第四本書是 我的「凌志汽車與橄欖樹」。在這 本書中，我將舊事物比喻成橄欖。 舊事物就是民族主義、派閥、信 仰、宗教等。這些舊事物拖累我 們，不讓我們進步！ 俄國將來或許會向基輔進軍，中國 或許會佔領台灣。 訪問英國文化人類學者「大衛.格 雷伯」（David Graebe）。 大衛.格雷伯在占領華爾街運動 時，提出「我們是99%的人」口號， 成為運動的理論領導者，而聲名遠 播。他於2012年出版的「Debt： The First 5000 Years」，為資本 主義與文明總體的危機提出警告， 成為世界暢銷書。 他又出版「Bullshit Jobes」，引 起各方注目，被翻譯成多國文字。 2004年，他又出版「無政府主義人 類學的片段」（Fragments Of an Anarchist Anthropology）。 大衛.格雷伯積極參加反戰、反全 球化運動。 大衛.格雷伯所說的「Bullshit Jobes」是指廢話工作，也就是可 有可無的工作。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5） 問：機械取代一部分勞力後，薪資自 然會下降。卡原教授在著作「大貧富 差距----機械的知能如何改變工作 與所得？」中認為「低工資勞工會增 加，會使用機械的勞工會增加薪資， 貧富差距會擴大。」您認為如何？ 佛里曼：平均已經結束。要實施什麼 經濟政策來修正貧富差距呢？我主 張增稅讓所有的四歲美國兒童都有 教育機會，並且讓更多人能夠生涯學 習。 問：只有1%頂層富裕者的狀態，您覺 得如何？ 佛里曼：只有1%頂層富裕者的社會很 難持續下去。 科技會改變民主主義嗎？ 問：美國總統選舉時，由於俄國介入 操作，臉書也有關係，使得川普當 選。這是科技的進步破壞政治體制的 典型例子。有何方法預防？ 佛里曼：希拉蕊落選有許多原因，包 括她糟糕的選舉戰略。俄國雖然有介 入，但是俄國並不希望川普勝選。 我認為網路讓虛弱的獨裁者更加脆 弱。可是中國使用臉孔辨識與網路， 讓有能力的獨裁者更加有能力。 問：您說21世紀是健全的共同體成 為更有效的統治單位。「健全的共同 體」是什麼？ 佛里曼：現在美國順利發展的城鎮有 幾個共同點。最重要的是開放。美國 由於移民和高齡化，少數變成多數。 美國的多數變成拉丁系、亞洲系等非 白人。如果只依賴白人勞動者，就沒 有今日共同體的繁榮。這是第一個要 素。 第二個要素是有許多沒有權利的領 導者。 第三個要素是成長的共同體都沒有 特別的政治信念。他們的政治哲學不 是民主黨或共和黨，而是「what works」（只要能運作就行了）。 日本衰落的原因是封閉性 問：「世界是平的」出版後，經過15 年。這期間，最衰落的是日本。過去 日本人相信可以靠技術力稱霸世 界，現在日本的技術力卻落後於中 國。 佛里曼：世界變平之後，會發生許多 事，其中之一是最開放的制度會最成 長。看看美國最大的企業，微軟的執 行長納德拉是印度出身。谷歌的共同 創業者之一布林是俄國出身，現在的 執行長皮查伊是印度出身。 美國的移民政策是引進技術力雖然 低，但是充滿活力、智商高、願意冒 險的人。這種移民帶給美國難以估計 的利益。 問：日本將來沒有願景嗎？ 佛里曼：日本是島國文化，非常封 閉。我建議日本應該更開放。 中國的資本主義有三個戰略 問：您最近在電視上說：「川普總統 很適合與中國對峙，請進一步說明。」 佛里曼：中國自1970年代之後，使 用三個戰略讓貧困層變成中間層。第 一個戰略是勤勉、基礎建設、教育、 投資科學研究、延遲滿足（delayed gratiflcation）、為了國家發展而犧 牲自我。 第二個戰略是侵犯智慧財產權、違反 非互惠貿易協定、強制技術移轉。 第三個戰略是由於美國的太平洋艦 隊，中國得以經濟上支配亞洲鄰國。 亞洲鄰國不必擔心在政治上被中國 支配，中國得以經濟上支配亞洲鄰 國。因為美國的太平洋艦隊讓它們安 心。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4） 問：美國很擔心科技流出，要求日 本跟隨美國的意向，您如何看這個 問題？ 克魯曼：科技流出有三個面向。一 個是從中國輸入的電子含有間諜 軟體。這個當然必須取出。第二個 層面是智慧財產權與強制科技移 轉。第三個層面是如果中國繼續引 進尖端科技，將成為超級大國。 「雇用的完新世」將結束，「人新 世」將開始 訪問三度榮獲普立茲獎的資深媒 體人佛里曼（Thomas Friedman）。 佛里曼於2005年出版的「世界是 平的」是暢銷書。 佛里曼稱呼2007年之後的時代是 「加速的時代」。 問：如果全球化時代的象徵詞彙是 「平化」，現在世界正在發生劇烈 變化的象徵詞彙是什麼？ 佛里曼：現在科技正在激烈進步。 我80歲的母親，與西伯利亞的陌 生人在網路上玩橋牌。所以我說： 「世界是平的」。如果有人問我： 「世界還會繼續平嗎？」我會回 答：「世界將比現在更平！」 由於第五代行動通訊技術（5G）與 物聯網（IOT），所有的東西都含有 知性，所以世界不僅平化，還加速 化，並且變聰明。 科技完全覆蓋地球人新世的到來 問：您在著作「謝謝你的遲到」中 指出過去在「雇用的完新世」中說 先進國有許多即使是中程度的技 術，也可以有高所得的工作。現在 則是科技完全覆蓋地球人新世。 佛里曼：我認為技術革新、全球 化、氣候變動加速化的時代已經結 束。 在人新世，不只要閱讀能力、書寫 能力、計算能力，還必須具備創造 性、共同作業、程式設計的能力。 因此所有的勞動者都必須以生涯 學習來提升自己的技術。 科技失業或值得從事的新職業？ 問：您的好友布里尼爾夫森教授在 著作「與機械競爭」中，提出警告 「科技失業」，可是有些學者認為 科技的進步不一定會造成失業，技 術革新會增加新的需要，產生新的 雇用機會。 佛里曼：我認為雙方都正確。IT 化雖然驅逐許多工作，但是也產生 新工作。 例如經營民宿的人，可以提供三小 時的壽司教室。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3） 問：日本因為人手不足而失業率很 低，另一方面，無法達成2%的通貨膨 脹目標。您如何評價金融緩和後的日 本經濟？ 克魯曼：日本長期間通貨緊縮，卻沒 有人提高薪資與物價，真是奇妙！ 日本處於「完全雇用」的狀態，但是 這是因為負利率才得以維持。 問：已經習慣通貨緊縮的日本消費 者，不願花錢，您覺得如何？ 克魯曼：問題是日本企業不願意充 分提高薪資，以及不願意提高物價。 問：日本在最近20年來是先進國中， 唯一生產力沒有增加的國家，這是因 為通貨緊縮的關係嗎？或者因為生 產年齡人口減少？或因為日本在數 位領域落後之故？ 克魯曼：我認為日本的生產力不 錯。過去25年，日本的每位就職者 的生產力上升率，與美國不相上下。 美國與英國為0.7%，日本為0.6%， 法國、德國為0.5%。 不過日本的人口動態有大問題。出生 率很低，在先進國家中，高齡化進展 最快。這造成經濟成長低迷。加上， 日本對移民不寬容。 問：2018年，安倍首相制定移民法， 預定在今後5年間引進35萬外國勞 工。 克魯曼：每個國家都面臨勞動人口 減少的問題，引進移民可以解決這 個問題，但是接下來會發生文化的 問題。日本做好準備引進大量移民 了嗎？ 問：您如何看歐洲現在的排斥移民 運動？ 克魯曼：任何地方都有人認為引進 移民很麻煩。尤其討厭貧窮國家來 的移民。但是移民大多來自貧窮國 家。 美國很有趣，各地方對移民的態度 不同，有些地方對移民懷有敵意， 紐約幾乎沒有這個現象。紐約人口 的3分之1是移民。過去日本不太 接受移民，所以日本人很害怕移 民。 問：現在世界經濟樸朔迷離，原因 之一是美中貿易戰爭。 克魯曼：這與其說是國家問題，還 不如說是川普個人所引起的問題。 美國沒有任何利益團體要求貿易 戰爭。 美國總統有權設定關稅率。川普在 想什麼，不得而知。他的腦子中好 像是堆滿雜物的倉庫。 川普以為美國的關稅不是國內的 消費者在支付，而是外國在支付。 川普的資訊與知識都不足。現在從 事貿易戰爭的是不理解現實的 人。理論上，中國比美國還脆弱。 但是美國有政治壓力，中國沒有。 例如，美國的農業州可能因為貿易 戰爭而蒙受損失。川普必須考慮農 業州的選票。中國沒有這樣的問 題。 這場貿易戰爭沒有勝者，所有的人 都是敗者。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2） 第一章 我們站在大分歧點前面 問：科技若再進化，遲早機械會奪 走人類的工作…您如何看這種威 脅論。 克魯曼：我認為人們對人工智慧太 誇張。因為人工智慧而造成大量失 業的時代還很遙遠。機器人的生產 力還很小。如果人工智慧像人類一 樣思考，人工智慧會殺死全人類 嗎？這是很粗糙的科幻電影。現在 完全看不到這種跡象。 問：現在全世界貧富差距的問題很 嚴重，如何解決貧富差距的問題？ 克魯曼：可以考慮兩個政策。首先 是改變薪資。組織工會，保證最低 薪資。 其次是再分配，這意味稅金與資本 移轉。近年有些人提議對因為人工 智慧而失業的人給予全民基本收 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 可是這需要花很多錢，我不贊成。 現在需要人手的是健康照顧的領 域，人工智慧還無法取代健康照 顧，還沒有機器人護士。 問：我們必須防止財富集中嗎？ 克魯曼：我們必須防止財富極端集 中。因為這會對社會與政治帶來負 面影響。人人必須保證有基礎收 入，一部分的資金來自於富裕層的 稅金。現在美國的失業保險只支付 失業前工作的30%薪資，支付6個 月，非常少，根本無法生活。 現在我們站在兩個分歧點，一個是 一小部分富人擁有巨大的財富，並 支配政治，恐怕會成為極端的菁英 社會。 問：有人認為資本主義已經走入死 胡同。 克魯曼：不，沒有能夠取代資本主 義的制度。資本主義是目前所知道 最優秀的制度。現在許多先進國家 採用的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混 合的福祉資本主義。前面提到的全 民基本收入也是基於福祉資本主 義的政策。 問：日本在人工智慧與「物聯網 （IOT）」等「第四次工業革命」很 弱，為何日本的企業無法產生革新 呢？ 克魯曼：人工智慧與物聯網並非很 重要，科技本身不重要，如何利用 比較重要。那麼，日本在應用科技 上，很落伍嗎？我不認為如此。 問：有人認為日本無法因應無現金 社會，您覺得如何？ 克魯曼：日本人喜歡用現金支付， 這是基於文化。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未完的資本主義（1） 「未完的資本主義」 （PHP新書）是日本作家大野和基 所編的書，部份精彩內容如下： 序言 本書探討資本主義的未來，尤其科 技如何改變經濟。資本主義被認為 是「最壞的制度中，最好的制度」。 許多學者和媒體工作者都認為資 本主義必定終結。但是，資本主義 不會終結，而是被迫修正。尤其迫 使資本主義修正的是科技的日新 月異。科技如何改變經濟？不改變 的是哪些？ 科技大國中國崛起了。中國在獨裁 體制下推動市場經濟。中國是資本 主義的挑戰者嗎？美中對立的結 果會如何？ 克魯曼於2008年榮獲諾貝爾經濟 學獎。他樂觀認為「因為人工智慧 而產生大量失業還在遙遠的未來 在。」 三次榮獲普立茲獎的佛里曼認為 在加速化的時代，必須擁有「生涯 學習」的能力才能生存。 文化人類學者格雷伯是「佔領華爾 街」的理論指導者。他在 「STRIKE！」雜誌發表的 「Bullshit Jobs」文章，在兩個 星期內翻譯成13國語言，引起世 界討論。 捷克的經濟學者賽德拉捷克以精 神分析的手法分析資本主義，從人 的本質審視經濟學。 經濟學者卡原認為中間層沒落的 原因是「孤獨」。 布雷格曼著有「Utopia for Realists」。 牛津大學教授遜貝爾卡是大數據 的世界權威。他認為現在是金融資 本主義移動到資料蒐集市場的過 度期。他提倡「資料納稅」。 傾聽這7位智者的意見，每個人的 腦海裡都會浮現不同的未來景象 吧！人工智慧代替人類做辛苦的 工作，人人都可以做他自己喜歡的 工作？或者像科幻電影一樣，只有 跟得上不斷科技革新的人，才能倖 存？世界會越來越璀璨？或者人 類反而會越來越不幸？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人類的未來（5） 問：您如何看核能發電？核廢料問題 有多嚴重？ Dyson：我不覺得核能發電有反對派 說得那麼嚴重，也不覺得核能發電有 贊成派說得那麼好。核能發電是獲得 能源的方法之一。核能發電的大國法 國經營得很好。日本自從發生福島核 電廠事故之後，每個日本人都懷疑核 能發電的安全性。福島核電廠事故雖 然不應該發生，但是沒有一種科技是 100%安全。 燃燒煤炭發電雖然可以取代核能發 電，但是燃燒煤炭發電所造成的空氣 汙染卻會殺死更多人。所以我會選擇 核能發電。 問：您認為教育最重要的要素是什 麼？將來要有什麼樣的教育呢？ Dyson：應該有更多選擇的自由。某 間學校適合某學生，但是不一定適合 其他學生。所以應該有許多不同種類 的學校，讓家長與學生自由選擇。 博物館經常比學校還能給予更多知 識。美國有許多優秀的博物館。我的 孫子住的地方就有優秀的科學博物 館。他們在那裏學到的比教室多。 遺憾的是，許多教師都把時間花在讓 教室安靜，而不是讓學生學到更多知 識。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我在英國讀高 中，一星期只上7小時課。那真好， 不必都待在教室中，讀了很多書，比 上課學得還多。 問：日本的學校有霸凌問題，如何處 理霸凌問題？ Dyson：我自己也被霸凌過。解決的 方法是盡量讓孩子與大人在一起，這 樣就會減少霸凌的機會。 問：我們每天接受的資訊量如洪水 般，根本沒有時間理解、消化，要如 何面對？ Dyson：那是文學的領域。書本與故 事，與數學一樣重要，人生需要這兩 者。資訊越多，科學就越精確，但是 若要更廣泛理解，這樣還不夠，還需 要文學與故事。 問：您如何看透過網路的「集團知 能」？ Dyson：一個系統可能支配世界。不 知不覺中，某日，人人都隸屬於機 器。軟體在許多領域已經比人類還會 控制。 問：您對年輕人有何建議？ Dyson：不要迴避風險。人生總是有 風險。如果風險朝著你迎面而來，你 要說：「Yes！」 另外一個是不要重犯愚蠢的錯誤。 此外，在做什麼之前，不要想預先學 習。最好的學習是實際做。在做的過 程中，就會知道要學的是什麼。 問：您推薦什麼書？ Dyson：我讀許多科普書籍，其中尤 其是E.T.貝爾的著作「發明數學的人 們」是好書。 後序 根據多位未來學者的預測，如果人類 沒有消滅自己，由於GNR（遺傳學、 奈米科技、機器人工學）的日新月 異，21世紀將發生新的工業革命。 人類將能夠自己設計自己。人類與人 工智慧合為一體，生物部分雖然沒有 改變，人工智慧的部分卻飛躍進化。 身體能力、知能、判斷力大幅發展， 變成幾乎無機的後人類，同時也克服 死亡。 （全文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人類的未來（4） 問：是否不要花數兆日圓削減大氣中 的二氧化碳，將那些錢用在被災區域 的再開發？ Dyson：沒錯！無法理解削減大氣中 的二氧化碳。這是愚蠢的行為。 問：二氧化碳對人類有益嗎？ Dyson：二氧化碳對植物有益，所以 也對人類有益。二氧化碳對綠化有貢 獻。 問：法國探險家Lhote指出沙哈拉沙 漠在6千年前一片綠色。 Dyson：沒錯。綠色的沙哈拉地帶是 因為大氣中的二氧化碳。 問：您對「二氧化碳稅」有何看法？ Dyson：我不贊成。我不明白為何要 以二氧化碳為敵。 問：關於氣候問題，有「民族主義」 與「人本主義」立場的不同，您有何 看法？ Dyson：人類對自然有兩種看法。一 個是不認為人類是自然的一部分，而 是自然的破壞者。持這種看法的人主 張人類應該盡量減少活動，維持人類 出現前的自然狀態。另一種看法是認 為人類是自然的一部分，主張人類應 該與自然調和。 問：解明DNA雙螺旋構造的沃森說： 「達爾文進來後，神就出去了。」 哲學家羅素也說：「宗教是人類還在 黎明期的殘渣。如果我們採用理性與 科學，就會消滅。」數學者哈蒂、物 理學者狄拉克等偉大的科學家不是 不可知論者，就是無神論者。 但是您卻說宗教利大於弊。您認為宗 教提供給我們什麼？ Dyson：宗教擁有比科學更深的起源。 與善一樣，許多惡和宗教結合。雖然 善的成分較多。 問：您說觀看世界的一扇窗戶是科 學，另一扇窗戶是宗教。事物的結構 是科學的問題，事物的意義是宗教的 問題。人類製造了宗教。若是如此， 研究人類的腦，就可以說明事物的意 義與宗教了嗎？ Dyson：這是今後的課題。 問：宗教是支配者為了維持自己的權 力而發明嗎？ Dyson：沒錯。宗教雖然不是支配者 發明的，卻被支配者利用。耶穌雖然 不是支配者，卻開創了一個宗教。耶 穌的宗教後來變成支配者的道具。但 是那不是耶穌的責任。 問：您認為自己是「沒有教義的基督 徒」，那是什麼意思？ Dyson：我喜歡我所屬的基督教教 會。在那個教會，有人相信神，有人 不相信神，但是那都無所謂。 問：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Dyson：不知道。可以確定的是我們 是社交的動物，所以我們應該互相幫 助，應該採取非利己的生活方式，這 樣就會使自己幸福。 問：您參與縮減核武。現在的抑止核 武，有效嗎？ Dyson：還沒有證明是否有效。從歷 史上來看，核武會是威脅，但是無法 防止紛爭。 問：為了達到縮減核武，最好的方法 為何？ Dyson：1989年，南非不經過交涉就 認為不需要核武而主動廢除，這很令 人讚賞。遺憾的是其他國家沒有這麼 做。美國縮減核武最成功的是老布希 總統。他廢除美國的一半核武。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人類的未來（3） 問：以色列歷史學家哈拉立指出過去 40億年，生物是由自然選擇而進化， 生物是有機的。今後首次由 「智能設計」（intelligent design） 進化。人類與後人類之間產生無法超 越的差距。超過一半的人將失業，變 得沒有用，您同意這個看法嗎？ Kurzweil：進化有很多種，生物的進 化是其中之一，還有文化與科技的進 化。其中影響我們最大的是文化與科 技的進化。 人類在過去1千年間什麼也沒有改 變。1千年前，人類的平均壽命為19 歲，生活非常簡單。我們現在因為文 化與科技的進化，達到非常不同的水 準。 智慧型手機已經是我們身體的一部 分。當我們遺失智慧型手機時，好像 遺失身體的一部分。 我們已經成為一部分有機，一部分無 機的存在。無機的部分年年大幅增 加，有機的部分一點也沒變化。或許 2045年之前，我們幾乎全部會變成無 機。 問：所有的人都會這樣嗎？或者一半 的人會變成一無是處？ Kurzweil：過去有很多科幻電影，內 容都是人類對抗人工智慧。但是我的 預測不同。智慧型手機就是一種人工 智慧。 問：人類是宇宙的中心，人類擁有改 變進化方向的能力，這樣的想法是否 太過傲慢？ Kurzweil：人類擁有實行地球規模 工程的能力，同時也可能被自己製造 出來的科技消滅。 問：您對未來的教育有何看法？ Kurzweil：過去的教育漏洞百出，是 填鴨式教育，這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因為我們現在可以隨身攜帶資訊，不 必裝在腦裡。我覺得現在的孩子，加 減乘除的能力已經衰退。因為使用計 算機之故，在紙上計算的能力就衰 退。 問：美國川普標榜排他主義，獲得人 氣，這是否可解釋成世界朝反全球化 主義邁進呢？ Martin Wolf ：已經開始了。從歷史 上來看，對全球化主義的反動時常與 政治反動結合，最後導致戰爭與不景 氣。 問：您推薦年輕人讀什麼書？ Martin Wolf ：20至25歲讀許多小 說。我15歲時，心醉的是羅素的「西 洋哲學史」。最近讀的是戴蒙的「槍 砲、病菌、鋼鐵」，後來的著作「大 崩壞：人類社會的明天？」也很有 趣。哈拉力的「人類大歷史」也是好 書。對政治有興趣的人，馬基維里的 「君王論」必讀。我也推薦吉朋的「羅 馬帝國衰亡史」。 訪問Dyson 問：您認為世界的溫暖化是人們被氣 候模型算出來的數字迷惑而過度誇 張，事實上，在1970年代，人類反 而是擔心地球的寒冷化。 現在關於「溫暖化」或「氣候變動」， 有何重要問題？ Dyson：遺憾的是關於氣候的變動， 現在都被政治性協議佔領了。大家不 重視公共衛生與傳染病。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人類的未來（2） 奇姆斯基：川普最確定的一點是他不 確定，無法對他預測。他有誇大妄想 症。他會做什麼事，連他自己也不知 道。 問：北大公約組織最高司令官克拉克 對媒體說，美國與其同盟國製造出伊 斯蘭國。中東如果沒有石油，美國不 會介入。 奇姆斯基：克拉克並不是說美國直接 製造出伊斯蘭國，而是說美國培養出 讓伊斯蘭國出現的土壤。 美國侵略伊拉克，將原本很脆弱的制 度重重一擊，當然會產生很多影響。 這是形成讓伊斯蘭國出現的土壤。另 一個要素是沙烏地阿拉伯。沙烏地阿 拉伯提供資金給聖戰組織。 問：阿拉伯之春的契機是2011年開 始的利比亞內戰，北大公約組織的軍 隊介入，殺死格達費。之後，利比亞 陷入第二次內戰。您如何看利比亞內 戰？ 奇姆斯基：轟炸利比亞，完全失敗。 問：您如何看現在的難民問題？ 奇姆斯基：美國的政策沒有一貫性。 美國與伊斯蘭國作戰，卻連保護人民 的組織也攻擊。 歐洲認為「移民危機」的移民數目， 即使全部湧到歐洲，也只是歐洲人口 的1%而已。 問：您對烏克蘭狀況有何看法？ 奇姆斯基：普丁絕不是一位傑出的人 物，不過他也有說話合理的時候。 關於烏克蘭，有人建議納入北大西洋 公約組織。但是任何一位俄國總統都 無法接受。對俄國而言，烏克蘭的戰 略地位很重要。而且在歷史上，烏克 蘭與俄國關係密切。烏克蘭東部說俄 語，受到俄國文化強烈影響。 問：俄國有許多反體制派人物因為批 判普丁而被下獄或暗殺。您覺得俄國 是什麼樣的國家？普丁是什麼樣的 人物？ 奇姆斯基：普丁出身於祕密警察KGB。 蘇聯崩潰之後，急速引進市場原理， 讓俄國的經濟縮小一半，數百萬人餓 死。普丁想要恢復原狀。 問：以色列的歷史學家哈拉立說，再 過200年，人類會自己消滅自己，或 者使用科技，發展成無機性後人類。 過去40億年，生物經由「自然選擇」 進化而來，生命一直是有機。今後人 類將自己設計自己，進化而去。Homo Sapiens與後人類之間，產生無法跨 越的差距。約50%的人失業，變得沒 有用。對哈拉立的這種預測，您有何 看法？ 奇姆斯基：這完全是空想。現在機器 人非常發達，這是好事。人類為何必 須做無聊又危險的工作呢？人類可 以做更有創造性的工作。 人工智慧超越人類的智能，在現在仍 是夢想。 問：未來學者卡瓦伊爾認為科技的成 長無止盡，人類遲早會到達生物科技 與人工智慧的結合。您認為如何？ 奇姆斯基：這個主張沒有根據。 Kurzweil是美國人未來學者。 問：未來會邁向H.G威爾斯在著作 「The New World Order」所寫的「世 界政府、世界警察」嗎？ Kurzweil：的確是邁向那個方向。我 與年輕人談話時，發現他們快要成為 「世界市民」了。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人類的未來（1） 「人類的未來」（NHK出版新書）是 日本作家吉成真由美編的著作，部 份精彩內容如下： 語言學者奇姆斯基被稱為世界第 一的知識人，他認為將來川普政權 會攻擊民主主義，或者因為伊斯蘭 國的興起，讓美國軍事介入中東。 隨著科技的突飛猛進，人類不久之 後，會到達完全無法預測的臨界 點，也就是「技術性特異點」。 未來學者卡瓦伊爾深信今後糧 食、能源、資源都不虞匱乏，人工 智慧與人類成為一體，人類擁有超 乎想像的智能、耐性、理解力、記 憶力等，不是靠自然選擇，而是靠 人類自己的手進化。 2029年，人工智慧的智能將超越人 類。2045年之前將到達「技術性特 異點」。人工智慧與人類成為一 體，人類幾乎成為無機存在。 問：美國不管如何負債，只要印美 鈔就好了嗎？ 奇姆斯基：許多人認為美國已經是 斜陽狀態。1970年時，美國能夠控 制的地區是世界的25%，現在更少。 即使如此，美國仍然擁有很大的力 量。美國的軍事費相當於其他所有 國家加起來。美國在世界擁有800 多個軍事基地。 中國雖然擁有龐大的經濟力，2015 年的開發指數，中國是第90名， 印度是第130名，美國是第8名， 日本是第20名。 問：川普勝選的原因為何？ 奇姆斯基：川普是靠美國奇妙而又 落伍的選舉人制度當選。 社會學者Hochschild調查川普的 支持者後指出，他們努力工作，可 是排在他們後面的黑人、移民、敘 利亞難民等弱勢族群卻插到他們 前面。 這時候代罪羔羊就成了不滿情緒 的發洩對象。如同希特勒對猶太人 所做的。 2016年，有兩件大事。一件是美國 總統選舉。一件是200個國家參加 的氣候變動會議（COP22）。這是非 常重要的會議，可是媒體幾乎都沒 報導。而對氣候變動毫不關心的川 普當選總統，反而是獨裁的中國成 了世界文明的救星。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15） 姜：所以日本必須徹底檢討近代日 本是走什麼路，走到戰敗？ 如何下台？如何打烊？現代日本 人應該多學習幕末期的佐幕派。 內田：明治維新之後，日本之所以 走邪路，契機是日俄戰爭。那時候 日本捨棄「小規模國家」，企圖成 為與英美匹敵的帝國主義國家。走 錯第一步，後來就全錯了！這個第 一步就是日俄戰爭。 事實上，日本並不算在日俄戰爭中 戰勝。如果戰爭再持續下去，鹿死 誰手還不可知呢！日本已經沒有 持續戰爭的體力。 當時，紐約的猶太人銀行家席夫不 斷購買日本的戰時公債。席夫呼籲 全世界的猶太系金融機構「購買日 本的戰時公債，不要購買俄國的戰 時公債！」因此日本才能戰勝俄 國。 席夫對俄國皇帝下令屠殺猶太 人，很憤怒，因此對俄國發動個人 戰爭。 然而當時的日本人完全不知道這 件事。戰後，明治天皇頒授勳一等 旭日大綬章給席夫，日本人不知道 席夫為何會獲得旭日大綬章。 姜：日本已經沒有力量繼續戰爭， 但是民眾覺得日本沒有在樸次茅 斯條約中獲得賠償金，責罵日本全 權代表小村壽太郎為「國賊」，並 在日比谷公園發動暴亂。根據「民 眾主義----邁向美日戰爭之路」作 者筒井清忠所說，那個時候，日本 的政治世界首次出現mob（亂民）。 菁英被亂民影響，菁英也對亂民洗 腦。日比谷公園暴亂事件可說是民 眾主義之始。 內田：日本在日俄戰爭是險勝，無 法在樸次茅斯條約中獲得更多。但 是日本政府沒有讓人民知道這個 事實，只一昧宣傳「皇軍大勝」。 ‘ 日本政府應該明白告訴人民這場 戰爭是險勝，沒有戰敗就不錯了， 對狂熱的人民澆冷水。從政者必須 此冷靜因應。 姜：夏目漱石的著作「三四郎」中， 主角小田三四郎陶醉在戰勝的氣 氛中，說：「今後日本將蓬勃發展 吧！」廣田老師則說：「日本將滅 亡！」 （全文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14） 內田：戰爭時要打勝並不難，但是當發 覺已經不可能戰勝時，將損失減到最 少，逐步後退，這種「後退戰」則很難。 我在大學教書時，某日校方招集教職員 宣布「由於18歲人口今後將急速減少， 大學的經營將非常困難！」 我覺得很奇怪，18歲人口今後將急速減 少，這事應該早就知道了，校方卻一直 沒有採取因應對策。校方只是不斷增加 入學學生、教職員，增蓋教室。 我向校方建議「縮小」，卻被認為是「失 敗主義」。 日本社會對某些人預估最壞的狀況，未 雨綢繆，不會給予很高的評價。 內田：若要預估最壞的狀況，未 雨綢繆，首先必須知道損害的狀況。「後 退戰」必須從調查損害的狀況開始。船 已經開始下沉了，必須先知道船哪裡破 洞浸水。但是一旦開始調查，就會有人 問：「這是誰的責任？」「這艘船的設計 有何瑕疵？」日本人很討厭這樣，而 說：「現在是國家存亡之秋，不要追究 誰的責任，應該團結一致，共赴國難！」 與台灣、中國、韓國比較，日本的新冠 狀肺炎感染者與死者多很多。很明顯日 本政府的對策失敗，但是若有人要舉出 統計數字證明日本政府的對策失敗，就 會有許多人反對。他們會說：「大家都 在努力，不要談誰的責任這麼不近人情 的話！」政府一點也沒有反省、檢討。 姜：關於新冠狀肺炎的對策，拿PCR檢 查來說，也模糊化問題點。 內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本政 府也提出「一億總懺悔」來模糊戰爭責 任。也提出「和」、「都是一家人」。後 退戰時說出這樣的話，意味「大家同歸 於盡」！ 姜：這讓我想起丸山真男的著作「軍國 支配者的精神形態」。這本書比較了紐 倫堡審判與東京審判。丸山真男認為納 粹德國基於統一意思而實行戰爭犯 罪，但是日本的領導層連統一意思都沒 有就一直拖到戰敗。這是「無責任的體 制」。 內田：東京審判時，檢察官詢問25名戰 犯，每個人都說：「我不希望爆發戰 爭！」 他們都反對918事變、三國同盟、蘆溝 橋事變、對美開戰，可是都一直擔任領 導地位。個人雖然反對，卻無法抵抗「氛 圍」。自己雖然反對，卻無法抵抗「氛 圍」這種說詞，現在也聽得到。戰敗經 過75年了，仍舊沒有改變。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13） 內田：2020年，美國航空母艦羅斯福號 上發生新冠狀肺炎感染者。航空母艦趕 緊停泊在關島。 姜：南北韓統一後，朝鮮半島就會出現 一個擁有核子武器的強力國家。美國與 日本都不希望發生這種狀況。 美中關係與冷戰期美蘇對立，有許多不 同的地方。美國是250年前根據聖經教 誨建立的一種人工國家。中國是世界最 古老的國家之一。 土耳其前首相達烏特烏爾的著作「文明 交叉點的地政學----土耳其革新外交 的地平面」中認為國家有定數與變數。 定數是歷史、地理、人口、文化。變數 是經濟力、科技力、軍事力。國家必須 擁有一貫的政治意志以及讓定數與變 數一致，以發揮最大潛力。 內田：一帶一路的特徵是向西、向南， 這與中國的地政學趨向性十分吻合。 「絲路經濟帶」與張騫、霍去病、李陵 征討匈奴，玄奘三藏取經同一條路線。 「海上的絲路」與明朝鄭和下西洋路線 重疊。 我在意的是這個「海上的絲路」沒有將 日本列入。鄭和七次下西洋，從蘇州到 日本只要幾天，鄭和卻一次也沒來。 今後美國的白人會越來越少，拉丁裔、 亞洲裔的移民會越來越多，將來或許會 有華裔擔任美國總統，那時候美中關係 就會大幅改變。 姜：過去有位學者說日本是極東的以色 列。換言之，日本對美國說的話，言聽 計從。無論如何都支持美國的，全世界 只有以色列與日本。 老實說，美軍對釣魚台列島的問題根本 沒有興趣。美國議會不可能同意美國青 年為了釣魚台列島而戰死。 當初美軍之所以駐紮在沖繩，是為了防 止俄軍。現在已經不需要了，美軍的主 力移往更安全的關島。 日本的國力逐漸縮小，甚至沒有國家戰 略。日本今後將不斷縮小。問題是如何 縮小？換言之，如何後退很重要。歷史 學家荻原延壽認為經濟大國日本遲早 會後退。後退的典範是大英帝國。 1970年代末期，英國的經濟很糟，陷入 所謂「英國病」。德國與美國也不好， 只有日本一枝獨秀。哈佛大學教授傅高 義寫出「Japan as number one」，分析 日本經濟復活的原因。但是後來日本泡 沫經濟崩潰。我認為日本最適合中規模 國家。過去，石橋湛山主張放棄殖民 ' 地，追求「小日本主義」。我認為這個 「小日本主義」也是日本今後應該追求 的方向。 內田：英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支 配七海。戰後萎縮成大西洋的一個島 國。如此短期間從高處跌落，在世界史 上絕無僅有。 之後不到10年，在60年代產生披頭四、 滾石的搖滾音樂以及迷你裙的流行服 飾和電影。英國以這些次文化再度席捲 世界。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有許多帝國瓦解， 只有英國有計畫地實施「帝國的縮 小」，將損害減到最少。清帝國、奧斯 曼帝國、俄羅斯帝國、奧匈帝國、德意 志帝國全都硬著陸，所以都跌得鼻青臉 腫。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12） 姜：糧食問題對中國是一大問題。2020 年，習近平下令「如果吃飯有剩餘，必 須被處罰！」政府並且在考慮對有大量 剩飯剩菜的餐廳處以罰款。 內田：不能有剩飯剩菜嗎？我聽說在中 國，客人被招待吃飯時，剩下飯菜是一 種禮貌。因此每年都市的剩飯剩菜有 1700萬噸至1800萬噸。 習近平不得不如此下令，可見糧食問題 對中國已經是迫在眉睫的大問題。 姜：拜登政權會讓地政學的想法復活 嗎？地政學是研究政治現象與地理條 件的關係的學問。地政學的想法曾經 深深影響美國、英國與德國的政策。 我覺得拜登上任後，新地政學復活了。 拜登提倡「團結」與「國際協調」。 「國際協調」聽起來似乎不錯，其實對 日本相當危險。「國際協調」就是要「同 盟國」分擔責任。我擔心在拜登的「國 際協調」之下，日本被捲入美國的軍事 行動。那時，焦點自然是中國。 內田：現在美蘇兩國擁有的核子武器數 量占世界的90%以上，中國第三。我認 為核子武器的保有狀況與人工智慧的 進步狀況呈現負相關。現在軍擴競爭的 焦點不是武器科技。無論核子飛彈、戰 鬥機、航空母艦、核能潛水艇，現在的 武器都是由電腦系統控制，所以只要破 壞敵人的電腦系統，就贏得戰爭。在這 種網路戰爭，不流一滴血，就可以讓敵 人的軍事力完全無效。以前的戰爭，會 死很多人，所以這種網路戰爭可說比較 人道。 擁有優越人工智慧科技力的國家，今後 就擁有壓倒性優勢。所以任何國家都會 將國防預算優先分配給人工智慧科 技。尤其美國與中國正在這個領域競 爭。根據報導，目前似乎中國佔優勢。 施米特（1888-1985）是德國的政治學 者。他把國家分成大陸國家與海洋國 家。今後會變成宇宙或假想空間。 內田：核子武器被稱為「窮人的武器」。 現在仍在開發核子武器的伊朗、北韓， 都是科技的落後國。北韓就是擁有核子 武器，才能與美國對抗。 姜：現在北韓問題雖然陷入膠著狀態， 但是不久就可能出現讓北韓核子武器 無法使用的網路攻擊系統。那時候，北 韓就不是美國的威脅了。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11） 內田：中國是完美的監視社會。最徹 底監視的是新疆維吾爾族。所有的住 民都有QR碼、臉辨識證、指紋、聲 紋、虹彩、DNA…。以最尖端的科技 監視所有的住民的一舉一動。 中國的統治典範有「王道」與「霸 道」。中國使用這兩個原理。徹底鎮 壓新疆維吾爾族，另一方面，對亞 洲、非洲，實施鉅額投資，或是免費 提供疫苗，在各地形成「親中國派」。 中國不急於回收「王道」的成果，中 國不只對亞洲、非洲，實施鉅額投 資，還在當地成立孔子學院，讓當地 人學習中文與中國文化，並且招募留 學生。這些接受中國恩惠的人，20 年、30年後，會成為該國的領導層， 形成親中國圈。這是「王道」的模型。 中國在非洲、中亞實施「王道」，在 香港、新疆維吾爾、台灣、西藏、越 南、菲律賓實施「霸道」。 中國成功抑制新冠狀肺炎。美國則發 生世界最多感染者與死者。美國若因 此而喪失世界領導地位，中國可能取 而代之。 中國在聯合國宣布「疫苗是公共 財」，實行疫苗外交，慷慨援助醫療 資源不足的開發中國家。這是王道外 交。 不過，習近平似乎相信霸道政治的有 效性。他禁止少數民族實行民族教 育，推動在學校學習中文。我不認為 這會成功。要把14億人民變成同樣 人種、同樣語言、同樣文化的國民國 家，是不可能的。 那麼，為何習近平要做這種不可能成 功的事呢？ 根據專家預測，中國將於2020年代 末期在GDP超越美國，在2035年之 前在人工智慧等科技超越美國，在 2027年之前完成軍隊的現代化。如果 能夠解決台灣問題，習近平在下台 前，就能夠統一台灣。 內田：習近平政權似乎不是很穩固。 我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維持治安的 費用急速增加。10年前中國的維持治 安費用就超越國防預算。換言之，國 內叛亂的可能性，比外國侵略的可能 性還高。中國政府似乎將自己的人民 視為潛在的敵人。如果只是少數民族 是潛在的敵人，只要監視少數民族就 好了。事實上，北京、上海等大都市 的市民也被徹底監視。換言之，對共 產黨支配不滿的情緒已經相當蔓 延，有相當多的人民認為「不是共產 黨統治也無所謂」。 搖動習近平政權的另一個因素是人 口動態。 2017年中國的人口由14億開始下 跌，成為少子高齡化社會。 現在，中國的中央年齡為37.4歲， 與美國一樣。2040年時，中國的中央 年齡為48歲，高齡化超過現在的日 本。 現在，中國受國內市場強力購買力的 支撐而持續經濟成長。今後生產年齡 人口急速減少，尤其30歲以下人口 減少成30%，相反的，65歲以上人口 爆發性增加。 姜：這樣一來，中國的經濟成長必定 鈍化。 內田：還有一個問題是由於「一胎化 政策」的影響，人口置換水準（人口 不增加也不減少均衡狀態的合計特 殊出生率）為2.1，現在的中國為1.4 到1.6，北京與上海小於1。 而且一般人若發現懷的是女嬰，就會 墮胎，造成現在男性比女性多5500 萬人。換言之，有5500萬的男性一 直到高齡，仍然找不到配偶。這些男 性多半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老後的 生活只能依賴他人，但是因為是單生 子，父母親死後，沒有兄弟姊妹，孓 然一身。今後，中國的街道上會出現 許多生活窮困的高齡者。 少子高齡化還對國防預算帶來衝 擊。中國的國防費多半用在軍人退撫 金，今後軍人退撫金不得不減少。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10） 姜：我的疑問是像中國那麼大的大陸國 家，為何是「人民共和國」？舊蘇聯表 面上採取各民族自決的聯邦制。同樣是 大陸國家的美國也採取聯邦制。但是中 國在「人民共和國」之下，少數民族住 在自治區，擁有自治權，但沒有自決 權。北韓因為太小，無法採取聯邦制， 所以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內田：中國的王朝名都是一個漢 字，邊境卻用兩個漢字，如匈奴、 突厥、朝鮮、日本、台灣等。 「日本」是日之本，也就是「從中 華皇帝看來是東邊的國家」。幕末 的國粹主義者佐藤忠滿認為「日 本」這個國名，意味從屬於中國， 所以應該廢除。 姜：明治初年發生「征韓論」。新 政府剛剛打倒德川幕府，統治機構 還未整備好，就有人提議征討朝 鮮。或許征韓論者與豐臣秀吉一 樣，認為統一日本之後，接著要逐 鹿中原了。 內田：中國的少數民族，其實人口 不少。人口最多的壯族有1700萬 人，維吾爾族也有1千萬人，同樣 是穆斯林的回族有1100萬人。 新疆的維吾爾族是遜尼派。從土耳 其到阿賽拜疆、哈薩克斯坦、新疆 維吾爾，貫穿歐亞大陸，擁有同樣 語言、生活文化、宗教、人種的1 億3千萬人。這片草原地區現在發 現是天然資源的寶庫。因此「一帶 一路」的要衝哈薩克斯坦，現在有 來自世界的投資。 如同習近平想要恢復清朝的版圖 一樣，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也想要 恢復奧斯曼帝國的版圖。 奧斯曼帝國有種種民族，卻不迫害 異教徒。但是，奧斯曼帝國衰落之 後，巴爾幹半島與中東的民族主義 就興起，而成為「火藥庫」。「火藥 庫」爆炸後，造成第一次世界大 戰。大戰後，奧斯曼帝國瓦解。由 於威爾遜總統提倡民族自決，奧斯 曼帝國細分成國民國家。國民國家 主張「純血」，不容許國內有異民 族，因此許多人被迫離開住了數百 年的故鄉，或被屠殺。有些人就開 始實施恐怖攻擊，作為報復。就這 樣，奧斯曼帝國內互相殘殺。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新世界秩序與日本的未來（9） 內田：他們在南北戰爭時支持林肯，參 加北軍。1870年代，第一國際從倫敦遷 到紐約，其書記長是美國人。 1864年，林肯連任總統時，第一國際送 賀詞給林肯。賀詞由馬克思起草。倫敦 的美國大使館回函寫道：「美國的勞工 從您們的打氣，獲得繼續奮戰的勇氣。」 馬克思影響了美國的輿論，馬克思同時 被當時紐約發行量最多的報紙「紐約論 壇」聘僱為特派員。 美國曾經實施過社會主義政策，那就是 1930年代初期大恐慌後的新政。不將雇 用交給市場，政府介入，實施大規模公 共事業，創造出雇用，實現社會平等。 美國社會因為自由或平等的對立而分 裂。但是我認為分裂正是美國的優點。 只靠單一統治理念的國家很脆弱。內部 有對立的國家才堅強。人也是一樣，矛 盾會讓人成熟。 建國之初，美國就分裂了。適度的分裂 會產生活力，過度的分裂會帶來停滯。 新自由主義就是過度追求自由。美國有 平等可以抑止自由的暴衝。日本就沒 有，只能任憑自由暴衝。日本的新自由 主義者絕口不提「平等」。 姜：拜登政權擔心北京政府將來會侵略 台灣。此外，台灣是戰略性產品半導體 的世界生產基地，讓台灣更顯重要。但 是，拜登如此支持台灣，從中國看來， 是否定「一個中國」。不只干涉內政， 還侵犯中國的「核心利益」。因此將來 在台灣海峽可能爆發因為擦槍走火的 美中軍事衝突。 內田：這次的新冠狀肺炎，美國的口 罩、防護衣等醫療資源大多是中國製 造，今後即使成本再高，美國也必須自 己製造才行。 姜：有些日本人認為中國實施一黨獨 裁，非常惡劣。我覺得不應該這麼單純 看。美國飽受分裂之苦時，中國卻似乎 將新冠狀肺炎控制得不錯。但是，新疆 維吾爾族、西藏、台灣、香港等問題， 隨時可能暴衝。 內田：中國國內還有嚴重的分裂問題。 例如，9千萬的共產黨員與13億非共產 黨員之間有明顯的身分差別。黨員因為 共產黨的一黨獨裁，而獲得豐富的利 益。非黨員則認為換成其他政體也無所 謂。 （待續） 2022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