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與國家（2）

情報與國家（2） 要收集伊拉克有大量破壞計畫的證據，美國靠的是竊 聽通訊、偵查衛星、空中攝影與「多光譜掃描器」 （multispectral scanner），因為人員無法進入伊拉克， 聯合國武器檢查小組也被伊拉克驅逐出境。然而這些 技術手段的情報收集，只是「間接手段」，要掌握確實 的證據，還是必須靠人員到現場收集。然而不知是否 是美國人的民族性，他們喜歡依賴技術手段。 而且CIA對美國有利的情報，就予以採信。對美國不 利的情報，就置之不理。完全無視分析情報必須客觀 的原則。與美國比起來，英國就比較擅長「人工情 報」（human intelligence）。英國的情報機構以人工 情報為主，輕視以技術手段收集情報。英國沒有偵 查衛星，必須靠美國提供偵查衛星所拍攝的圖像。 英國則以「等價交換方式」，提供人工情報給美國。 若能證明海珊政權與恐怖份子有密切關係，美國即 使以武力打倒海珊政權，全世界也不會責備美國。 因此美國副總統錢尼就下令美國情報機構收集海珊 政權與恐怖份子有密切關係的證據。然而這種收集 情報的方法根本錯誤。不應該先決定收集情報的種 類。這就好比先有結論，再找支撐結論的證據一樣。 收集、分析情報是一種行為科學，必須完全客觀才 行。「客觀」就是擺脫自己的私利，觀察事物，獲 得誰來觀察都會得到同樣的結論。許多人若獲得的 結論不合自己的意，便會有意、無意地將結論往自 己喜歡的方向解釋，這就喪失了客觀性。能夠克服 這種「誘惑」或克制自己，客觀地觀察事物，才能 獲得接近真實的結論。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 困難。 美國先有結論，再找支撐結論的證據。因此碰到伊拉 克並沒有擁有大量破壞武器的情報時，便刻意無視這 種不利自己的情報。 在伊拉克問題上，不僅美國犯錯，伊拉克也犯了錯誤。 海珊政權周遭的人不認為自己的政權會因為美英聯軍 的攻擊而垮台，或者根本沒有想到美英聯軍會真的發 動攻擊。 伊拉克戰爭時，伊拉克沒有出動任何一架戰鬥機。戰 鬥機是現代戰爭中最強的武器，不出動戰鬥機，怎麼 可能打贏戰爭？當時伊拉克有300架戰鬥機。伊拉克 之所以沒有出動任何一架戰鬥機，是因為把這些戰鬥 機都藏起來了。因為他們不認為自己的政權會因為美 英聯軍的攻擊而垮台，所以等美英聯軍攻擊完後，再 拿出戰鬥機，用來對付周邊中東各國。 海珊為什麼會以為自己不會垮台？專制政權有兩個基 本特性。一個是控制情報。另一個是不信感。專制獨 裁政權認為人民不應該知道太多情報。尤其不能讓人 民知道其他國家的人民過著自由、幸福、豐裕的生活。 為了維持獨裁政權，不能允許反對勢力存在。因此一 方面要控制情報，另一方面要監視反對勢力的動靜。 海珊設立秘密警察組織，取締反對勢力，並且努力肅 清軍隊。軍隊擁有武力，海珊最怕軍隊叛變。軍隊由 各種種族、宗派組成，讓海珊無法信任軍隊。事實上， 伊拉克的軍隊的確有幾次企圖發動政變，都失敗而遭 到肅清。 這一點以前的蘇聯也一樣。1930年代，史達林擔心紅 軍發動政變，就大舉肅清紅軍。有的人被槍斃，有的 人被送到西伯利亞的集中營。史達林還安排情報機構 KGB的幹部秘密進入紅軍擔任士兵，監視紅軍裡的一 舉一動。 海珊還設立「共和國防衛隊」。這與希特勒設立的親衛 隊雷同，是總統直轄的軍事組織。其成員都是最值得 信任、對海珊非常忠誠的人。指揮官則由海珊的兒子 擔任。尤其是「特別共和國防衛隊」這個組織，是海 珊及其家人的貼身警衛。其成員都是海珊故鄉出身。 「共和國防衛隊」的武器配備比國軍精良，薪資也比 國軍優厚。 「共和國防衛隊」既然是「忠誠」掛帥，在挑選成員 時，忠誠度就比軍事能力優先。這麼一來，許多指揮 官就是軍事能力的凡才或無能者。以這種標準挑選成 員不僅限於「共和國防衛隊」，還影響到國軍。 1941年，蘇聯遭受德國的攻擊，節節敗退，主要原因 是在於當時的蘇聯軍因為肅清的關係，幾乎沒有優秀 指揮官。 蘇聯幸運的是當年的冬天提早來臨，讓德軍的攻擊遭 到阻礙。蘇聯就趁這個機會，讓被送到西伯利亞集中 營的紅軍優秀指揮官返回。第二年冰雪融化時，蘇聯 軍就轉守為攻。 所謂「忠誠」，經常是在下者對在上者唯唯諾諾。換言 之，在下者成了奴才。真正的忠誠應該是能夠對在上 者提出逆耳忠言。這樣的人因為不討在上者歡心而遭 受排斥。尤其是專制獨裁者根本不可能容得下提出逆 耳忠言的人。 而且專制獨裁者絕不承認自己犯錯，因此專制獨裁者 周遭的人就經常對他逢迎拍馬，說他喜歡聽的話。如 果讓專制獨裁者不高興，好一點是降職，壞一點可能 會危及生命。因此會讓專制獨裁者不高興的情報，最 好別告訴他。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4年8月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