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國統治世界（4）

明朝政府在1371年禁止沿岸居民出海，因

為大規模的日本海盜為中國海運帶來威脅，

到1757年，廣州成為唯一合法貿易的通商

口岸。

在1411年，中國成功連結北部與長江魚米之

鄉的大運河，這代表大幅減少對海運的需求。

鄭和進行的大航行所使用的船隻是當時全

世界最先進。然而，遠航完成時，中國的

海權急速衰落。

直到1850年，倫敦才取代北京，成為全世

界最大的城市。

在羅馬帝國瓦解後，儘管有拿破崙和希特勒

的野心，但歐洲從未再被一個帝國統治。政

治的權威轉到許多小單位。歐洲維持多個國

家體系。相對而言，中國境內在國家之間

強力的對抗後，保有了帝國體系。

除了外蒙古，中國現今的邊界大致和清朝

極盛時期差不多。歐洲在過去2000年，始

終是許多國家的集合體。

因此，當代中國人和歐洲人的態度就有根本

上的差異。中國人賦予統一幾近無與倫比

的重要性，歐洲人則相信民族國家，而非

全歐洲的主權，儘管有歐盟的成立。

中國和許多歐洲國家間進一步的差異，是

中國從未面對來自想要限制政府權力的菁英

集團的競爭。到了10世紀中期，中國的貴族

菁英已被消滅。所有其他菁英依賴他們的地

位以取得政府的恩寵。在歐洲，菁英維持相

對的獨立自主，但中國的菁英被政府吸收，

有效成為政府的一部分。中國的政府不像歐

洲，從未受制於擁有權力的獨立菁英，而是

享有未受挑戰的權威。

中國人對西方強權和日本人入侵保有敵意，

並對被迫讓步感到受辱；這與印度不同，印

度學會接納英國的存在。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中國人對他們的歷史和

文明，從未失去自信和優越感。然而，中國在

百年羞辱時期所遭受的嚴重痛苦，已經對中

國的認知產生深遠的效應，直到今日仍是如

此。

共產黨政權在1949年之後享有支持的最重

要關鍵在於，回復了中國的獨立狀態和統一，

這是毛澤東最偉大的成就。毛澤東的肆意妄

為雖然導致數百萬人的死亡，但身為獨立與

統一的建立者，直至今天他仍受到許多

中國人的景仰，甚至比鄧小平還受到歡迎。

雖然儒家和共產黨意識形態之間表面上存在

明顯差異（階級相對於平等、保守主義相對

於激進主義、和諧相對於衝突），但這兩者

之間還是存在相似性。例如，儒家也強調減

少不平等的必要性，以及限制擁有的土地規

模。共產黨在毛澤東時代持續「鐵飯碗」的

形態，公營企業必須對員工提供住房、教育、

醫療和終生僱用。

儒家和共產黨的統治模式都牽涉到人民和

政府之間的內隱契約：如果政府不能善盡義

務，根據孟子，農民有權反叛。在帝制時期，

這被稱為天命，而在共產黨時代，則以階級

鬥爭來表示，無產階級有權抵抗和擊敗資產

階級。

如同儒家傳統，共產黨中的菁英也被視為政

府的附屬物，而非獨立群體。共產黨中國

缺乏公民社會和自發的公眾領域，這並非是

全新的現象：事實上，中國從未擁有兩者。

因此，在共產黨傳統和帝制歷史之間，存在

很強的連續性。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歷史

的組成部分。歷史學家王賡武認為新的共產

黨政府是舊的皇帝政府的替代，且毛澤東

就像是一位權力幾乎不受節制的皇帝。

（待續）

2019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