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名著精華全集第31冊

儒林外史 吳敬梓

吳敬梓生於書香世家，自己也是秀才。到他

成年後，能花錢也能助人，把已經中衰的家

產，全給折騰光了。他的行為，竟使「鄉里

傳為子弟戒」！

33歲後，他搬到南京，在冬天，無酒無食，

也沒禦寒的衣服，他就繞著城走幾十里，夜

夜如是，謂之「暖足」。40歲後，他把一生

所見的世態與萬象，寫成了「儒林外史」。

54歲時，客死揚州。他生前喜歡杜牧「人生

只合揚州死」詩句，他真的客死揚州。

「儒林外史」是以知識分子為基線的偉大小

說，它用悲憫的筆法寫社會黑暗，悲傷中有

趣味，輕快裡有哀愁，是千古奇書。

「儒林外史」寫考試制度的流弊，又寫舊禮

教的罪惡，又寫俠客、家奴、妓女，都真切

自然。

「儒林外史」的部份精彩內容如下：

周學道翻一翻點名冊，問那童生道：「你就

是范進？」范進跪下道：「童生就是。」

周學道道：「你今年多少年紀了？」

范進道：「童生冊上寫的是30歲，童生實

年54歲。」

周學道道：「你考過多少回數了？」

范進道：「童生20歲應考，到今考過二十餘

次。」

周學道道：「如何總不進學？」

范進道：「總因童生文字荒謬，所以各位大

老爺不曾賞取。」

周學道道：「這也未必盡然。你且出去，卷

子待本道細細看。」范進磕頭下去了。

周學道將范進卷子用心看了一遍，心裡不

喜道：「這樣的文字，都說的是什麼話！怪

不得不進學！」丟過一邊不看了。

又坐了一會，還不見一個人來交卷，心裡又

想道：「何不把范進卷子再看一遍？倘有一

線之明，也可憐他苦志。」從頭到尾，又

看一遍，覺得有些意思，便在卷面上加了三

圈，即填了第一名。

范進妻子乃是胡屠戶的女兒。范進進學回家，

母親、妻子俱各歡喜。正待燒鍋做飯，只見

他丈人胡屠戶手裡拿著一副大腸和一瓶酒，

走了進來。胡屠戶道：「我自倒楣，把個女

兒嫁給你這個現世寶、窮鬼，歷年以來，不

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道我積了什麼德，

讓你中了相公，所以我帶酒來賀你。我女

兒自從進了你家門，這十幾年，不知豬油可

曾吃過兩三回？可憐！可憐！」

到了六月，同案的人約范進去鄉試。范進因

為沒有盤費，走去同丈人商議，被胡屠戶

一口啐在臉上，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道：「不

要失了你的時了！你自己只覺得中了一個相

公，就癩蝦蟆想吃起天鵝肉來！我聽人

說，就是中相公時，也不是你的文章，還是

宗師看你老，不過意，捨與你的。如今癡

心就想中起老爺來！這些中老爺的都是天上

的文曲星！你不看看城裡張府上那些老

爺，一個個方面大耳。像你這種尖嘴猴

腮，也該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

天鵝屁吃！趁早收了這心！明年在我們行事

裏替你尋一個館，每年尋幾兩銀子，養活你

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經！你問我借

盤纏，我一天殺一個豬，還賺不得錢把銀

子，都把與你丟在水裏，叫我一家大小都喝

西北風！」一頓夾七夾八，罵的范進摸門不

著。辭了丈人回來，自心裏想：「宗師說我

火侯已到，自古無場外的舉人，如不進去考

他一考，如何甘心？」因向幾個同案商議，

瞞著丈人，到城裡鄉試。出了場，即便回家。

家裡已是餓了兩三天。被胡屠戶知道，又

罵了一頓。

（待續）

2019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