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史雜記（2）

中國史雜記（2） 心理學有「勢力範圍」（territory）這個術語。日本人 或許是居住在狹窄國土之故，對「勢力範圍」很敏感。 中國人或許是居住在廣闊國土之故，對「勢力範圍」 很粗枝大葉。在日本，很少看到同性的大人手牽著手 走路。在中國，則時常可以看到同性的大人手牽著手 走路。日本人身處廁所或膠囊旅館（kapsel hotel）等 只有一個人的密閉空間，會有安全感。中國人身處密 閉空間，則會有窒息感。以前的中國人不喜歡個人廁 所，紫禁城就沒有廁所，皇帝與后妃們都用稱為「官 房」的豪華夜壺。現代的中國人在家裡上廁所時，喜 歡開著門，即使臭味傳滿整個屋子，當事人與家人也 不以為意。最近香港有一部電影，劇中情侶在同居前 約法三章，其中一項是「上廁所時，要關門！」大概 只有中國人會有這樣的約定吧！ 中國老街的公共廁所大多沒有門，所以上廁所時，彼 此可以看到別人也在排泄。日本人觀光客稱這種公共 廁所為「你好廁所」，因為可以一邊排泄，一邊打招呼。 對中國人來說，公共廁所就好像日本的「錢湯」（公共 澡堂）。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裸體，會害羞，但是如果 大家都裸體，就不會害羞。公共廁所也是一樣。 「世說新語」任誕篇有這樣的記載︰「劉伶恆縱 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 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衣，諸君何為入我衣 中？」 中國人在使用沒有門的公共廁所時，心情可能與劉伶 差不多。 日本平安時代的學者菅原道真主張站在日本固有的精 神基礎上，吸收中國文化。他稱這種姿態為「和魂漢 才」。到了幕末明治維新期，日本人要引進西方文明， 便將「和魂漢才」改為「和魂洋才」。中國也有一句話 和「和魂洋才」類似，那就是「中體西用」。到了現在， 中國人的思維仍然是「中體西用」。中國共產黨維持一 黨獨裁是「體」，股市、磁浮列車、高樓大廈是「用」。 從世界史來看，一開始實施開發獨裁的貧窮國家，經 濟順利發展，人民生活水準提升之後，就可能民主化。 然而「中體西用」的中國或許是例外。經濟發展這個 「用」只是強化「體」的手段而已。 一位日本人坐在四人座（面對面）的長距離列車上。 他將一本雜誌放在靠近窗戶的小桌上。沒想到坐在對 面的一位陌生中國婦人伸手拿了那本雜誌，看了起 來。也沒問那位日本人︰「借我看好嗎？」甚至瞧都 沒瞧那位日本人一眼。好像是在銀行或理髮廳拿雜誌 來看一樣自然。那位婦人看完雜誌，放回原位，依舊 瞧都沒瞧那位日本人一眼。那位日本人後來問其他中 國人，他們回答︰「這種情形司空見慣，誰也不以為 意。」 騎腳踏車的日本人回家後，會將腳踏車放在樓下的腳 踏車停放處。可是騎腳踏車的中國人回家後，會將腳 踏車抬到樓上住處，以免被拿走。中國人對「勢力範 圍」很粗枝大葉，因此放在樓下，恐怕別人會誤以為 那輛腳踏車被人丟棄，而據為己有。 日本詩若翻譯成中文，味道盡失。同樣地，中文詩也 很難翻譯成日文。例如杜甫的「春望」︰ 國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 恨別鳥驚心 前面兩句還可以翻譯成日文，後面兩句就很難翻譯成 日文。 毛澤東不懂外文，所以無法讀「資本論」的原文德文 版，而且他也不懂經濟學和數學，但是他卻有把握本 質的優越能力。毛澤東讀翻譯成中文的馬克思主義相 關書籍，馬上可以拿中國的歷史來類推。例如階級鬥 爭，毛澤東可以拿「西遊記」中的孫悟空、「水滸傳」 中的英雄豪傑等農民耳熟能詳的角色簡單說明。 中國的大躍進政策失敗，造成數千萬人餓死，主要的 原因就在毛澤東不懂經濟學。 2005年，中國的人口到13億。全世界的人口為65億， 所以每5位人類就有1位是中國人。以往這個比率更 大。1830年代時，中國的人口約4億，佔全世界人口 的3分之1。1980年左右，佔全世界人口的4分之1。 猶太人在3千年前大衛王時代，估計人口為5百萬人， 然而現在全世界的猶太人只有1千5百萬人。3千年 間只增加了3倍。這當然是猶太人在歷史上不斷遭受 迫害與屠殺之故。澳洲塔斯馬尼亞島的原住民被英國 的殖民者滅絕。 中國的夏朝和商朝的人口約1百萬至3百萬之間。春 秋時代的人口約450萬。戰國時代是中國歷史上最初 高度成長的時代。人口急速增加，成為春秋時代的4 倍，2千萬。與台灣目前的人口匹敵。人口急速增加 的原因是鐵器的普及。鐵礦比銅礦還豐富，因此能夠 大量生產鐵器。農民使用鐵製農具，拓展農地。 由於秦末動亂，人口減少，西漢初期的人口為1千7 百萬左右。後來急速增加。漢武帝時，人口達到3千 7百萬左右。這是中國空前多的人口。漢武帝就是擁 有這麼多的人口，才能派大軍征伐匈奴、經營西域， 還在朝鮮半島和越南建立殖民都市。中國最早的全國 人口調查是在西漢平帝時（西元2年）實施。當時的 戶籍登記人口約為6千萬。若再加上奴婢、流民、邊 境住民、少數民族等，西漢的實際人口可能超過7千 萬。當時的世界人口為3億，因此中國人口大約是世 界人口的4分之1。 人口增加會導致糧食不足，糧食不足會導致天下大 亂。中國歷史上沒有一個朝代能夠識破這個規律而避 免悲劇。中國的人口界限是1億。接近1億時，糧食 就不足，社會開始不安定。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4年6月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