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五大小說（下）水滸傳、金瓶

梅、紅樓夢（10）

以前陳舜臣（旅日中國裔學者）曾經告訴我，

大家族的陳舜臣家，當一條大魚端到飯桌上

時，家族全員都能瞬間知道自己該吃魚的哪

個部位。在中國的大家族，該坐哪個位置，

何時動筷子，吃哪個部位，大家都有默契。

這種了解人際關係與順序可說是「政治」的

原型。

以賈母為頂點，賈家的女性分成兩群，

一群是未婚的少女集團，一群是已婚負責家

務的女性集團。已婚女性集團的頂尖本來是

賈赦的妻子邢夫人，可是邢夫人心胸狹窄且

陰險，不討賈母喜歡，所以實際上負責家務

的是賈寶玉的母親王夫人。但是，王夫人

缺乏管理能力，所以王夫人的姪女王熙鳳

就負起這個責任。

賈母很喜歡王熙鳳，稱她為「鳳辣子」。王熙

鳳20歲左右，是艷麗的美女。

王熙鳳的丈夫賈璉常常與女性發生曖昧關係，

每次王熙鳳一知道就暴怒。在傳統中國，

正夫人對丈夫的女性關係不聞不問是美德。

可是個性強烈的王熙鳳卻不管美德不美德。

只有她的侍女平兒成為賈璉的妾時容忍。絕

對不允許賈璉與平兒以外的女性發生關係。

緊接著林黛玉，投靠榮國府的是薛寶釵。薛

寶釵的母親與王夫人是姊妹。

賈寶玉輕視儒教的出人頭地主義，看都不看

「四書五經」，被大家視為怪人。林黛玉

卻非常了解賈寶玉。

薛寶釵擁有高度的知性與教養。她的個性與

林黛玉成對照。薛寶釵穩重、理性，不與

他人起衝突。懂得抑制自己，是協調型的少

女。在體型上，林黛玉極端瘦，薛寶釵卻是

豐滿型。若說林黛玉像瘦美女的代表趙飛燕，

薛寶釵就像豐滿型美女的代表楊貴妃。

夾著賈寶玉，神經質的林黛玉有時會視薛寶

釵為競爭對手。但是，薛寶釵卻沒有那樣的

意識。

有一天，林黛玉聽說賈寶玉被嚴厲的父親

賈政叫去，很擔心，就去賈寶玉居住的怡紅

院。賈寶玉的侍女晴雯卻將林黛玉趕走。林

黛玉一邊哭泣，卻一邊聽到室內傳來賈寶玉

與薛寶釵的歡笑聲。這時，林黛玉當然很

悲傷。第二天是芒種節，少女們都聚集，只

有林黛玉缺席。薛寶釵就前往林黛玉居住的

瀟湘館想邀請她。接近瀟湘館時，看見賈寶

玉也正要進入瀟湘館。薛寶釵心想：「林黛

玉生性多疑，稍微一點小事就生氣，如果我

現在跟著賈寶玉進入瀟湘館，她不知會如何

想？還是不要進去。」

就這樣，在事情尚未混亂之前退出，是聰明、

冷靜薛寶釵的行事風格。與不懂拐彎抹角，

經常滿身創傷的林黛玉成一對照。

之後，曹家烏雲罩頂，開始由盛而衰。

從明朝到清朝，女性觀大幅變化。例如，清

朝的代表性文人袁枚擁有許多優秀的女弟子。

明末清初的女詩人柳如是為妓女出身，成為

當時的大文人錢謙益的夫人後，大展才華。

曹雪芹所描寫的有高度知性與教養的女性

並非憑空杜撰，而是這個時代的潮流。

曹家由盛而衰的徵兆是王熙鳳的流產。

大觀園的少女們居於各種原因，一個一個

離開。晴雯被趕出後去世。

在曹母的堅持下，賈寶玉與薛寶釵結婚。在

王熙鳳的計謀下，賈寶玉以為他的結婚對象

是林黛玉，當他知道結婚對象是薛寶釵時，

昏厥過去。另一方面，林黛玉在賈寶玉與

薛寶釵舉行結婚儀式時，孤獨地去世。

當林黛玉的女侍紫鵑騙賈寶玉說林黛玉不久

要回江南時，賈寶玉望著房間船的模型哭著

說：「迎接黛玉的船來了！」

之後，賈寶玉的父親賈政遭降職，賈赦被逮

捕，世襲職與財產被剝奪。賈母與王熙鳳相

繼去世，賈家全面崩潰。

（全文完）

2019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