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滅絕（1）

戰爭的滅絕（1） 「戰爭的滅絕」是日本著名反戰左派文化人武野武治（1915-）的著作。武野武治今年已經99歲，非常長壽。以下是這本書的精彩部分︰ 我於1936年進報知新聞社。1940年轉到朝日新聞社。戰爭期間擔任從軍記者。 我在17、18歲時，也就是大學二年級時，迷上社會主義，讀了許多有關列寧的書，覺得必須靠這樣的思想，才能解決社會的矛盾。 義大利的法西斯主義者墨索里尼曾說︰「如果20歲時還沒有成為社會主義者的話，就是沒有良心；如果到了30歲時還迷戀社會主義的話，就是沒有頭腦！」 北一輝在中國發生辛亥革命時，前往中國，援助革命軍。後來還帶回一個中國革命者（理州注︰可能是譚人鳳）的孤兒扶養。北一輝將他取名為北大輝。可是，1937年中日爆發戰爭，北大輝被徵召入伍，前往中國戰場。北大輝流著中國人的血，卻去中國戰場，和中國人打仗，這真是悲劇。 中日爆發戰爭3年後，1940年，我以報知新聞社特派員身分前往中國。我在中國時，發現中國人完全沒有要對日本屈服的意思，有強烈意志要徹底抗戰。我當時就感覺要讓中國人屈服是不可能的事。那時，日本就應該停止戰爭了。 回到日本後，我提出辭呈，轉到朝日新聞社。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我以朝日新聞社特派員身分前往印尼雅加達。 最了解戰爭的人是實際前往戰場作戰的軍人。到了戰場就知道，戰場的恐怖感會讓你「發瘋」。如果不先殺死對方，自己就會被對方殺死。這種恐怖感時時刻刻都存在。這樣的日子，只要持續3天，任何人的神經都會變得筋疲力盡。而且在戰場，殺人放火、搶劫、性侵婦女都是特權，都被允許。卓別林1947年的電影「殺人狂時代」中說︰在一般社會，殺死一人要被判死刑，但是在戰爭時，殺死許多人，會成為英雄。 幾乎所有的男性都在戰場做過，無法對妻子、兒女啟口的事情。 日本兵在中國戰場性侵婦女，在南京大屠殺。日本政府後來便推出「慰安婦」這個方法，來減少日本兵性侵婦女的情形。並且下令︰「性侵婦女，便處死刑！」事實上，在下令最初的一個半月，有四位日本兵被處死刑。 「慰安婦」主要來自朝鮮。雖然也有來自日本的「慰安婦」，但那是日本軍官專用。每一位「慰安婦」每天要與2、30位日本兵有性行為。我曾經問「慰安婦」之所以會來戰場的原因，她們的回答，有的是被騙，有的是被恐嚇，有的是被強迫。其中以被騙的情形最多。最令人心痛的是，她們的枕頭下擺著丈夫或情人的照片。 前往「慰安婦」處尋歡的日本兵必須排隊，隊伍長達好幾十人。他們覺得到「慰安婦」面前才脫褲子太慢了，便在排隊時脫起褲子，並且先讓自己的生殖器硬起來，然後一邊握著生殖器，一邊催促正在與慰安婦辦事的日本兵，喊道︰「快一點，還沒辦完啊！」這哪裡是人的行為？簡直就是野獸。在戰場，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在這種神經緊繃的壓力下，每個人都變成了野獸。 這幕光景，當地的印尼人看在眼裡，一定覺得日本人很下流而瞧不起日本人。當我想到這裡，心裡就覺得以日本人為恥。 這樣的行為，日本兵回國後，怎麼有臉對妻子、兒女啟口呢？ 日本兵還會對已經死亡的敵兵屍體加以凌辱，割下對方的生殖器，或在對方的胸部插上短刀。不過，英國兵也會做同樣的事。在戰場，有許多這類的事。太平洋戰爭時，美軍流行一件事，那就是將日本兵屍體裡取下的骨頭做成裁紙刀，當作戰場的紀念品，寄回美國。美國總統羅斯福知道後，便下令禁止這種行為。 換言之，在戰場，無論是勝方或敗方，所作所為都差不多。任何男性在戰場，都會做同樣殘忍的事。而且戰爭以男性為中心進行，因此女性常常成為犧牲品。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本人相信美軍抵達日本後，日本女性很可能會被性侵。因此，朝日新聞社就規定從8月15日起的2個月，女性員工不必上班。 我回到日本後，開始閱讀魯迅的書。魯迅寫的每一句話好像在寫日本。不是過去的日本，而是現在的日本，甚至讓人感覺在預測未來的事。我覺得我這一生受魯迅的影響最大。 在越戰中，美軍死亡了5萬8千多人。越南兵則死亡了3百萬人。而從越南回到美國的美軍，自殺者有6萬至10萬人，比在戰場上死亡的5萬8千人還多。據說現在駐留在伊拉克的美軍，也有許多人自殺。從越南回到美國的美軍，在社會中有疏離感，因此便酗酒或吸毒，精神變得怪異，或犯罪、或自殺。可見即使戰爭結束，仍有後遺症。 日本雖然在日俄戰爭中取得勝利，其實那時候，日本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如果戰爭再持續1年，日本將彈盡援絕，應該會輸給俄國。但是由於在「樸資茅斯條約」中，沒有賠款，領土也只獲得庫頁島的一半，憤怒的民眾就在日比谷興起暴動。日本政府一方面下戒嚴令，並出動軍隊，鎮壓暴動，另一方面，為回到日本的士兵舉行遊行和戰勝慶祝會，借此讓民眾狂熱，以轉移民眾不滿的情緒。 1945年8月6日，美軍在廣島投下原子彈。當天傍晚，這個消息傳到報社，說「損害似乎非常嚴重」。第二天，情況更具體了，人口30萬的廣島市幾乎全滅，投下的炸彈是前所未有的新型。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4年3月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