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之路（4）

和平之路（4） 希臘羅馬時代有一句格言︰「若期望和平，就要做好備戰！」這是自衛的思考，這也是安全保障觀，換言之，和平等於軍事性安全保障。這樣的想法，不管在什麼時代，都能為大家接受。 但是這句格言建立在危險的平衡上，稍微出差錯，就會成為促進戰爭的原因，理由如下︰ 第一，如果目的真的是和平，就只能「備」而不「戰」。換言之，「備戰」的目的是要抑止對方動武。然而有時候，你再怎麼備戰，對方仍舊動武。你無法期待對方理性思考。因此如果對方如此不理性，你就必須尋找「備戰」之外的和平策略。 另外一個問題是當你擁有強大的備戰能力，誰能保證你不會用這個能力來攻擊他國？ 戰後曾經擔任日本首相的石橋湛山（1884-1973）說︰「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國家會說，我國持有軍備是為了侵略他國。每個國家都說，我國持有軍備是為了自衛。或許他們心中如此相信，但是自衛與侵略往往很難區分。因此只持有自衛軍備的各國，卻發動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與第二次世界大戰。」 第二，如果他國不在乎你已經「備戰」，仍舊攻擊你，你當然會反擊。此時，如果要符合「和平」的目的，反擊時不能產生很大的傷亡，並且還要取得最後勝利。如果反擊的結果，產生數百萬的傷亡，並且讓對方的國土化為廢墟，你就必須尋找「備戰」之外的和平策略了。 歐美有一句格言︰「Pyrrhos的勝利」。意思是最後雖然打敗對方，可是你自己也付出慘重的代價。西元前280年，Pyrrhos王去攻擊羅馬，雖然打敗對方，可是自己也付出和對方一樣慘重的代價。 沒有戰爭就可以說是「和平」了嗎？例如，社會中有許多人生活極度貧困，每天饑餓，這樣的社會，可以說是「和平」嗎？或者社會中有許多人是文盲，很難找到工作，這樣的社會，可以說是「和平」嗎？或者社會中仍舊存在對人種或性別的嚴重歧視，女孩的就學率遠低於男孩，這樣的社會，可以說是「和平」嗎？甚至連自己已經遭受不公平的對待了，還沒發覺，這樣的社會，可以說是「和平」嗎？ 1960年代末期時，有些學者認為上述現象都可稱為「暴力」。 一位挪威的學者稱這種暴力為「結構性暴力」。毆打人或殺人則稱為「直接性暴力」。 例如，社會中如果一方面有人擁有巨富，另一方面有人再怎麼努力工作，仍舊三餐不繼，那不是那個人不勤奮，而是社會結構出了問題。並非富人毆打窮人，而是社會結構出了問題。 這種「結構性暴力」理論，點出了以往「和平論」所忽略的地方。以往的「和平論」認為沒有戰爭就是「和平」。「結構性暴力」理論則認為沒有戰爭不一定是「和平」狀態。這種理論認為「和平」就是社會正義問題。 社會上若有人不是因為自己的責任，而受差別、受排斥、受傷害，就不是「和平」狀態。 於是研究「和平」的課題，其範圍一舉擴大。過去的主題為戰爭、武力紛爭與軍事擴張，現在的主題則擴張為貧困、開發與人權平等，可說是非軍事社會問題。 沒有戰爭等「直接性暴力」的狀態稱為「消極性和平」。沒有「結構性暴力」的狀態則稱為「積極性和平」。 強化武力並無法解決貧困問題。安全保障是什麼？通常我們聽到「安全保障」這句話，會連想避免或抵抗敵人的攻擊。其實，威脅人的生命、身體的不僅是敵人，還有其他要素。不排除這些要素，就稱不上是「安全保障」。例如，不失業、接受足夠的教育、確保最低限度的衛生狀態等。 1990年代時，這種「安全保障」的觀念在聯合國出現，稱為「人的安全保障」。 過去的防衛觀念稱為「國防」。這是防衛國家和領土，忽略了領土裡的主人。這樣不是真的防衛。真的防衛應該是防衛主人的生命與生活。 聯合國開發計畫宣示新的安全保障觀念。內容是︰小孩不滿5歲不能死亡、沒有傳染病蔓延、不失業、民族間沒有暴力衝突，以及重視人的尊嚴。換言之，從重視領土的安全保障，轉變成重視人的安全保障。與其把注意力擺在GNP的增加，不如擺在人的健康、教育與糧食上。 當然，過去的「軍事性安全保障」也很重要。可以說兩者都不可或缺。只是若太重視「軍事性安全保障」，就會花太多預算在這上面，而影響「人的安全保障」。 有鑑於此，1994年，聯合國開發計畫就試算了如果所有的人接受基礎教育，提高識字率，一年必須追加50億美元至60億美元的支出。如果要讓不滿5歲小孩的死亡率大幅下降，一年必須追加50億美元至70億美元的支出。事實上當時世界無法拿出這麼的錢。但是，當年世界的軍事支出約為8千億美元（2004年約為9千500億美元）。只要拿出一小部分的軍事支出，就可以用在「人的安全保障」上。 現在世界上約有8億人處於饑餓狀態，12億人無法喝到衛生的水，每年有1200萬的小孩不滿5歲就死亡，有8億5千萬的成人是文盲。 美國的金恩牧師因為堅持以非暴力手段，為黑人爭取人權，而於1964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金恩牧師同時也反對越戰。對他而言，為黑人爭取人權與反對越戰，意義相同。他反對越戰的理由是同樣是美國人，大多由貧窮人去打越戰。另一個理由是為了打越戰，花費許多財源，以至於讓政府無法解決貧困問題。換言之，戰爭是貧窮的敵人。還有一個理由是打越戰，破壞了越南人的生活。包括污染了飲用水，燒燬了100萬公頃的農作物，並且造成了許多戰災孤兒。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4年3月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