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史（10）

中華人民共和國史（10） 1989年4月18日零時起，北京各校6千位學生遊行 到天安門廣場，與數萬群眾一起靜坐，要求政府給予 胡耀邦正確評價，以及處罰腐敗的官員。 4月26日，「人民日報」登出所謂「4．26社論」。社 論完全是文革時候的語氣，認為4月18日的民主運動 是「有計畫的陰謀、動亂，從根本否定中國共產黨的 領導，也否定社會主義制度！」 那時候，趙紫陽出國，社論的起草人和主導人是國務 院總理李鵬（1928-）。李鵬的目的是要激怒鄧小平， 果然鄧小平說︰「我們不怕被罵，不怕國際輿論，我 們雖然不願見到流血，但是我們擁有300萬軍隊，即 使殺20萬人，我們也必須贏得20年的平穩！」 5月9日，趙紫陽在一場座談會上說︰「政治改革的 腳步落後於經濟改革，這限制了中國的發展。我們必 須加緊腳步，越過民主化的關口。中國在民主、自由、 人權方面還有許多問題……絕對不能採取鎮壓的方 法。」 5月17日，中國知識界發表聲明指出︰「清朝滅亡已 經76年，可是中國現在還存在沒有皇帝稱號的皇帝， 年齡老邁、蒙昧的獨裁者。」矛頭直指鄧小平。 5月19日，趙紫陽前往天安門廣場，探視正在絕食抗 議的學生，說︰「我來晚了，對各位很抱歉。各位批 判我們的話都很正確。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結束這場 絕食抗議，我們之間的對話管道依舊暢通無阻。有些 問題必須花時間才能解決。各位還年輕，還有許多機 會，不像我們已經年齡一大把了。各位必須健康地活 下去，要看到我國實現四個現代化。」趙紫陽的語氣 悲痛，甚至流下眼淚。 中央的黨政軍開會，李鵬主張旗幟鮮明地鎮壓動亂， 趙紫陽則稱病沒出席。執行戒嚴任務的解放軍，從一 個星期前，就不准看電視、聽收音機、看報紙，只能 看「4．26社論」。因此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有鎮壓群眾 的任務。 5月21日，天安門廣場聚集了超過100萬的市民，大 家的情緒越來越激昂，口號也越來越激烈，要求李鵬、 鄧小平、楊尚昆下台與政府總辭職。 香港也發生有史以來最大的示威抗議，人數超過100 萬人。他們反對中共發布戒嚴。楊振寧、李遠哲、吳 健雄等知名華裔美國人科學家36人聯名寫信給鄧小 平，要求軍隊撤出北京。 5月24日，「天安門廣場防衛指揮部」正式成立。廣 場總指揮柴玲（1966-）率領大家宣讀誓詞︰「我們宣 誓，為了推進祖國的民主化，為了維持憲法的尊嚴， 為了不讓偉大的祖國被一小撮陰謀份子顛覆，為了不 讓11億同胞成為軍事管制統治下流血的犧牲者，為了 不讓中華民族淪入法西斯的專制統治，為了讓千千萬 萬的兒童可以享受自由民主的生活，我們願意付出所 有的生命，防衛天安門、防衛北京、防衛共和國，排 除萬難，奮鬥到最後，以死宣誓！」 6月3日，解放軍開始對群眾開槍。 「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死亡者至少有2千人，負傷者 不計其數。之後，中共實施白色恐怖，大肆通緝、逮 捕學生與知識份子。 1989年，李鵬在中央委員會提出「趙紫陽同志在反 黨、反社會主義的動亂中，犯了錯誤。」不久，趙紫 陽就被解除一切職務，只保留黨籍。趙紫陽仍然拒絕 自我批判。 有人說「六四天安門事件」之所以發生，是因為學生 過於激進、不讓步，逼使政府開槍。然而這種說法完 全顛倒黑白。當時學生提出的要求只有2項。第一是 更正「人民日報」的「4．26社論」。社論的內容是將 學生的愛國行動視為顛覆社會與制度，企圖興起中國 動亂。這是對學生的中傷，讓學生與政府更加對立。 我們要求更正「人民日報」的「4．26社論」，是過於 激進嗎？ 事實上，連一些中共高層也承認「六四」的開槍錯誤。 1989年，中共軍事委員會副主席楊尚昆（1907－1998） 告訴蔣彥永醫生說︰「我黨在六四事件中犯下歷史上 最大的錯誤。現在我雖然無力指責，但是將來一定會 受到指責。」 六月四日清晨，留在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還不到1萬 人。戒嚴部隊則有數十萬人，即使以數10人抬1人， 也可以達成任務。非得開槍的理由何在？開槍絕對不 是不得不的手段，而是當局故意的選擇。 2009年，趙紫陽的回憶錄「改革的歷程」在香港出版。 這本書最值得一看的是關於「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敘 述。趙紫陽指出︰「黨外早就認為4．26社論激化矛 盾。」中共的歷史，亦即︰ 第一，以革命之名殺人。 第二，以革命之名瓜分贓物。 第三，以調和之名封口。 也有中共建黨90年的歷史︰前30 年是奪取生命，中共殺敵人，也殺自己人。中期30 年是奪取靈魂，讓人們精神一片空白。後期30年是奪 取金錢，樹立人類史上最不公平的國家。 1973年，中共邀請數位美國研究中國的學者訪問中 國。其中一位是林培瑞（Perry Link）。林培瑞的父親 是一位毛澤東崇拜者，林培瑞在父親的影響下，也成 為美國的左派，對中國抱著極高的期望。可是他到中 國訪問後，卻對中國徹底失望。契機是當局安排他們 到唐山礦坑參觀時，林培瑞在在隧道內發現隧道內有 「慢行！」「鳴放警笛」等標語，就是沒有政治標語。 當時文革正如火如荼展開，全中國各地都可看到政治 標語。為何隧道內沒有政治標語？林培瑞便問中共官 員︰「為何這裡沒有毛主席的口號呢？」對方想都沒 想，回答道︰「因為這裡太髒了！」林培瑞對這樣的 回答非常驚訝，心想︰「難道說礦工每天工作的礦坑 太髒，不適合張貼偉大領袖的口號？」林培瑞又看到 標榜平等的中國，到處卻有不平等的現象。 如果沒有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的大力支持，毛澤 東一個人不可能發起文化大革命那麼大的災禍。今天 如果只追究毛澤東的責任，而不追究三人的責任，那 就不是真的歷史。假的歷史無法提供我們有益的教訓。 根據2009年的調查，在175個國家的報導自由排行榜 中，中國排名倒數第8，甚至輸送盧旺達、索馬利亞 和越南。 2009年，中共慶祝建國60周年時，龍應台隔空對胡錦 濤呼籲說︰「中共慶祝國慶的這時候，應該向人民謝 罪！」這是一個正義的呼籲。 中共欠人民多少債呢？中共應該向人民謝什麼罪呢？ 中共首先應該向人民謝罪的是中共說了天大的謊言。 1940年代，國共內戰時，中共向人民宣傳取得政權後， 將在全中國實施民主憲政。因此許多人民，尤其是知 識份子倒向支持中共。然而，中共取得政權後，不但 沒有實施民主憲政，反而實施比國民黨更反動的極權 主義。即使到了今天，中共仍然宣佈「民主憲政是西 方中產階級的東西，中國無法接受。」 中華人民共和國史是國家暴力的歷史，犧牲了8千萬 人，遠超過日本侵略中國所造成的死傷者。中共還應 該向人民謝罪的是造成人民道德的淪喪。 中共也應該向人民謝罪的是剝奪人民的人權。中共的 憲法規定「人民有言論、結社、集會、居住等自由」， 可是60年來，這些規定形同虛設。 （全文完） ★ 王丹除了這本書之外，還寫了「王丹回想錄——從 六四到亡命」，由時報文化出版。 贖罪者理州上 2014年5月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