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習近平聊聊台灣與中國（6）

若是以中國為座標，一部分人心甘情願，一部分人不甘

不願地進入中國經濟勢力圈，就像墨西哥、加拿大接受

70%經濟依賴美國一樣。台灣人逐漸喪失各種自主性，

就像一條小河與長江產生接口後，勢必受到長江水漲水

落的影響。

前面這兩種座標，雖然在選票市場上，第一種（以台灣

為座標）的力量遠大於第二種（以中國為座標），然而

在現實利益市場上，卻是勢均力敵。許多高唱 第一種

座標的人，其實內心深處並不完全排斥第二種座標，甚

至在行為上早已悄悄地進入第二種座標。

第三種，也就是以世界為座標的願景，目前在台灣被前

兩種壓制。理由很簡單，大家認為不可能，比如很多人

認為中國不可能讓台灣世界化，很多人認為台灣社會的

素質還攀不上「世界」這個座標。然而，在人心深處，

誰不希望台灣人在 世界上走路帶著風呢？

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掙脫不了前兩種座標，以世界為

座標沒有喘息空間。眼下，胸懷世界的各方人士，只能

在角落裡生存。包括新世代，只要沾到權名利，很容易

被捲入兩種座標。

眼下，美國在「重返亞太」的戰略下，正半勾引半強制

地驅使台灣走向 第一種座標，而中國正在通過「經濟

內政化」策略，逼使台灣走向 第二種座標。台灣享受

「一台三標」的時間不多了，長則10年，短則5年，

台灣人必須做出選擇，或者被迫選擇。至於是否可能

在三種座標之間找到最大公約數，我認為完全可能，現

在還來得及，重點是要有機制。開玩笑地說，與其舉辦

所謂的「國是會議」，不如舉辦「國非會議」，也就是

用排除法來找到最大公約數。有的時候，減法比加法更

有用；在願景這件事上，台灣已經遠遠超載了，應該到

了卸載的時刻了。

一隻駱駝，背著三副重擔，稻草也能壓垮牠。

台灣人若還想有出息，最好趕緊一致同意簡化「台灣人

的定義」----凡是生活在台灣，不放棄國民身分證（或

其他居留證件），認可繳納稅義務的，就是「台灣人」。

別去追究別人家族有沒有排灣族、卑南族、平埔族血統

了，別管人家老爸是生在河南、湖北或日本了，不要去

比二二八還是白色恐怖還是七七事變所受的折難裡誰更

偉大或更卑微了，管她（他）是嫁到台灣的越南女子，

還是娶了台灣媳婦的上海男子。膚色髮色異己者，只要

願意在台灣生活納稅，趕快給人家居留身分和公平待遇

吧；擁有雙重國籍者，若幾十年沒在台灣繳稅，趕快

取消他的健保卡吧。

隨著交通運輸工具、通訊工具的飛速進步，地緣已經越

來越不能主宰「國家」的命運。無論在政治、經濟還是

文化上，國民的語言能力，其實才是一個 國家掙脫

「地緣宿命」的關鍵能力。

歐洲是個最明顯的例子。歐洲各國的強弱，和一般國民

能夠駕馭幾種語言成正比。經濟落後的多為單語國家；

發達的國家，一般國民至少掌握兩種語言，大學畢業者

三種語言，而社會菁英沒有五種語言就很難混。

歐盟中瀕臨破產的希臘，絕大多數的人只會說希臘語，

計程車司機只能用英語單字溝通。南義大利人的語言能

力強大得多，因為義大利語屬於拉丁語系，與全球大約

23種語言是親戚（例如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法語），

約有8億人之間可以有一句沒一句地溝通。

到了經濟更為發達的義大利北部，其語言國力就更明顯

強大，除了拉丁語系，一般人的語言能力更擴及日耳曼

語系（德語、英語都屬於日耳曼語系）。到了德國、奧

地利，多數年輕人都英語流利；荷蘭、比利時、盧森堡

三小國更不用說，五種語言以上的人比比皆是。

歐盟28國以英語為官方語言，但事實上，歐盟國民如

果不會三種語言，連火車服務員都沒資格當上，因為火

車動不動就跨越三個甚至五個語區。

國民基本上只會單一語言，幾乎是所有亞洲國家的共同

問題。以台灣貧瘠的資源條件，如果台灣的大學畢業生

只會說中文，台灣沒有可能掙脫中國大陸的地緣引力。

這與政治獨立不獨立無關；即使政治獨立了，單語台灣

也只能做中國的附庸。

台灣在90年代以前的經濟奇蹟，是在中國鎖國的條件

下發生，那段許多人還在回味的好日子（所謂的四小

龍），只占近代台灣經驗的10分之1時光，並不是台

灣地緣史的常態。

新加坡是一個突破「地緣引力」的國家，這與它的國民

普遍具有兩種以上語言能力有直接關係。30年前李光

耀就說出預言說，香港不可能取代新加坡的金融中心地

位，而上海不可能取代香港，因為金融行業直接和語言

能力有直接關係。

台灣必須快速提升語言能力，否則在 地緣引力之下，

政治上、經濟上只能做中國的附庸。

這不一定是英語，日語、韓語、越南語、印尼語、泰語

都可以。舉例而言，眼下台灣就有大量的東南亞新移民

的子弟，他們也是台灣開發語言能力的種子部隊的一部

份，捨此優勢而不用，至愚矣。

許倬雲先生曾經表示：過去中國人寫的中國歷史，都是

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而我致力於從世界史的架構來撰

寫中國歷史。

原來「中國」這個地方的人是那麼自我中心；自戀是

「我」，自憐也是「我」，只有仇恨時才有「它」。

高中歷史教科書課綱「微調」，產生如此爭議，鬧的

其實是個「我是誰」的問題。

走一趟歐洲，就知道台灣有多麼的中國；藍的中國，綠

的也中國，大概只有原住民和東南亞新移民新娘不中國。

歐洲歷史上的戰爭和屠殺，比起中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哪個民族或國家沒有殺戮過其他民族或國家？但是文明

進展到今天，現在的主流意識是「公民社會」。大家都

有意識「歷史歸歷史，現在歸現在」。

現在眼看著威權之後，本來有希望走上 公民社會的台

灣，竟然不能擺脫自戀、自憐的狹隘民族式史觀；所謂

的「台灣意識」竟然只是「中國座標」和「日本座標」

之間的糾纏，「從本土歷史看國民黨」和「從國民黨歷

史看台灣」之間的敵我鬥爭。你說，在思維水平上，台

灣是不是很中國？

高中歷史教科書的課綱，應該跳到世界史的高度，徹底

大調整。而現在的課綱，連亞洲史的高度都沒有。台灣

的教育部一直是某種「自我中心意識形態宣傳部」，誰

執政誰提供史觀。

台灣陷入目前狀況，自然有其地緣因素；倘若不是地緣，

無甚資源的小島，西班牙人、荷蘭人不會建寨，康熙不

會攻它，日本人不會來，國民黨不會來，今天美國人也

不會關心它。

既然地緣因素在過去決定了台灣的命運，台灣就是當今

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台灣雖小，但是完全有資格、

有必要從世界史的高度來了解自己、評價自己。但是，

今天的台灣人膽子太小了，小到只敢想台灣，不敢想世

界。幾乎到了「村子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的地步。

此時此刻，台灣的歷史「教科書」，應該徹底擺脫「民

族史」（不管是哪個「民族」），以「地緣史」替代。

其實，只要出現10本真正能「跳出台灣看台灣」、具

有世界史觀的台灣史大作，沒有課綱也就無所謂了；

或者說，具有共識的課綱也就會自然產生了。

當前兩岸關係的理論基礎非常幼稚。雙邊一群七老八十

的人，團團圍繞著早已不見容於世界潮流的種族主義、

血緣主義、民族主義、霸權主義打轉。兩岸關係需要的

是一套顛覆性理論，才能使中國邁進未來百年的世界。

經常被問到一個問題：中共是否已經決定在習近平總書

記第二任結束前。也就是2020年前後，拿下台灣？

心理的挑動點起自習近平2013年在峇里島的一句話：

「台灣問題不能無限期拖下去。」

台灣的前途從來就不由13億2千3百萬人決定。若要

從歷史看問題，台北固然不能決定台灣的前途，但是

北京也不能！

歷史上每當台灣與中國出現距離時，決定台灣前途的都

不是「中國人」，而是荷蘭人、日本人、美國人；這個

態勢至今依然。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