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賤的中國人（14）

從某種意義上說，艾未未是另一種版本的

張藝謀或莫言。他們最開始以反叛者或批判

者的姿態，贏得了對中國非常隔膜的西方文

化界的熱情追捧；然後，他們又用在西方

擁有的崇高聲譽，在共產黨那裏換取高官厚

祿、榮華富貴。這是一條梁山好漢走過的

「殺人、放火、受招安」的老路。

張藝謀從拍攝「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

掛」等影片起家，在西方各大電影節獲獎無

數，然後華麗轉身，成為共產黨盛況空前

的奧運會開幕式的總導演。莫言也是如此，

左手是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這個副部長級

的官位，右手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獎牌，可謂

「左右逢源，中西通吃」。

此前，艾未未在紐約的現代藝術圈子裡混跡

了10多年，默默無聞且缺衣少食。這樣子

的寂寞日子，不是他可以過一輩子的。回到

中國，發現扮演反抗者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而且頭上有老爸的光環，即便被黨國騷擾，

也不會遭受到其他平民子弟必然遭受到的

皮肉之苦。

劉曉波曾經說過，反抗者或異議者，跟共產

黨對抗的唯一武器，就是道義和道德的立場。

在這個意義上，艾未未的私德跟那些垮台的

共產黨官員的私德處於同一水準線上，他們

包養二奶、三奶，留下私生子，艾未未也包

養二奶、三奶，留下私生子。那麼，以卑賤

者取代卑賤者，又有何意義呢？

陳映真在北京去世，台灣中央社的報導居然

是「作家陳映真病逝北京，未能落葉歸根」。

其實，陳映真的國家認同從來都是中國，北

京才是他的根，台灣不是他的根。他在北京

去世，真正實現了「落葉歸根」。

陳映真當然有權堅持自己的國家認同和政治

立場。然而，王曉波為陳映真打抱不平，

我卻無法苟同。王曉波認為，陳映真一生

的文學貢獻都在台灣，晚年卻不受台灣照顧，

反而是大陸給他中國作家協會的榮譽，也協

助他負擔醫藥費。似乎中國才是尊重文化、

尊重知識分子的「文化大國」。

只要在中國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個常識：

中共的好處從來都不是白白給予的。陳映真

晚年有長達10多年時間在中國養病，作品大

量出版，是因為中共將他當作反對台獨的統

戰工具來利用。繼金庸被任命為中國作家協

會「名譽副主席」之後，陳映真是第二位

獲此「殊榮」的非中國大陸作家。對中共來

說，陳映真的利用價值就在於其強硬、堅決

的反對台獨立場。

作家協會直接受中宣部管轄，什麼話題可以

寫，什麼話題不可以寫，都要乖乖聽中宣部

的指示。中國作家協會這個計畫經濟時代的

怪胎，早已引發尋求思想獨立和言論自由

的作家強烈不滿，近年來，已有若干作家退

出作協，陳映真卻施施然地走進去。敢言的

青年作家韓寒說：「我如果當作協主席，下

一秒就解散中國作協。」此言引發眾作協掌

門的聯手反擊，河北省作協副主席談歌說：

「要是我是韓寒他爹，那下一秒就把他打

死。」這哪裡有半點作家的文質彬彬，溫文

爾雅，簡直就是警匪片中黑幫大老的嘴臉。

陳映真跟這些人為伍，真的會如魚得水嗎？

今天劉曉波的處境，跟昔日陳映真的遭遇十

分相似。1968年，陳映真遭國民黨政府以

「組織聚讀馬列共產主義、魯迅等左翼書

冊及為共產黨宣傳等罪名」逮捕，被判10

年有期徒刑。7年之後，陳映真才因蔣介石

去世而獲特赦出獄。在台灣白色恐怖時代

受過文字獄之苦的陳映真，為何對仍然在獄

中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境遇保持沉默

呢？當劉曉波被判重刑之際，台灣有數10

名作家和學者聯名發表公開信表示抗議，其

中卻沒有陳映真的名字。

（待續）

2017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