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豪列傳（14）

16世紀後半，王陽明主張「街上的人都是聖

人！」意思是說人人都可能成為聖人。將

這種思想更尖銳化發展的是被稱為「王學左

派」的一群人。他們在中國各地旅行，聚集

市井小民，對他們講學，攻擊儒學意識形態，

認為儒學所否定的人的慾望，正是真正道德

的起動力。張居正認為「王學左派」的主張

會顛覆傳統中國的秩序，因此將「王學左

派」的羅汝芳逐出官界，並且逮捕、處死

「王學左派」的何心隱。

事實上，湯顯祖13歲時，父親就為他請來

羅汝芳擔任他的老師。此後，湯顯祖就成為

「王學左派」的信徒。因此他會對張居正反

感也就不足為奇了。湯顯祖尤其心儀「王學

左派」的領袖，也就是異端思想家李卓吾。

李卓吾否定儒教的傳統價值觀，他認為最重

要的是沒有遭受既成權威汙染的「童心」。

他極力稱讚向來被知識分子輕視的俗文學，

尤其是白話小說的「水滸傳」與「西廂記」，

認為是「天下的至文」。另一方面，他把儒

教的聖典「論語」和「孟子」批判得體無完

膚。

1591年，湯顯祖因為提出上奏文，忤逆當道，

被左遷到雷州半島最南端的徐聞縣，只隔著

海峽與海南島相望。幸好，有人同情湯顯祖，

並且伸出援手，湯顯祖才得以轉任遂昌縣

知事。遂昌縣比徐聞縣好多了。可是，湯顯

祖的家人水土不服，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

在遂昌縣去世了。

由於看不慣宦官對遂昌縣人課徵苛刻的礦稅，

湯顯祖辭職回故鄉。回故鄉後不久，湯顯祖

就寫出他的最高傑作「牡丹亭還魂記」。

一身反骨的大戲曲家湯顯祖於67歲時去世。

他所心儀的異端思想家李卓吾，也於14年前，

因為思想過於激烈，被逮捕於監獄中去世。

（吳敬梓）

明朝時出版了四大長篇小說，被稱為「四

大奇書」，「三國演義」、「水滸傳」、

「西遊記」、「金瓶梅」。「三國演義」的

作者羅貫中，只知道他是懷才不遇的知識分

子，其他不詳。「金瓶梅」的作者究竟是

誰，現在仍不清楚。白話小說的作者習慣

隱藏自己的真姓名。這個習慣到吳敬梓的

時候被推翻了。吳敬梓雖然出身名門，卻不

願走考科舉當官這條傳統的路，而寄情於詩

文與戲劇，和友人相聚，過悠閒的生活。

「儒林外史」是吳敬梓諷刺清朝知識分子

奇奇怪怪現象的白話小說。尤其特別值得介

紹的是書中的范進。范進從20歲到54歲

總共參加超過20次的院試（院試是科舉的預

備考試，沒有考上就不能參加科舉的地方考

試「鄉試」），都沒有考上。後來由於考官

周進的同情，范進總算考上院試。范進以及

母親、妻子都非常高興，只有范進的岳父

胡老爺說：「只不過考上院試而已，有什麼

好高興？」甚至不允許范進參加「鄉試」，

理由是「范進不可能考上！」

即使如此，范進仍然偷偷地去參加「鄉試」，

結果居然考上，成為舉人。成為舉人，就

有資格到首都參加「會試」，「會試」通過

的話，就成為進士，而有機會擔任高官。

當范進聽到他考上「鄉試」時，由於太高興，

精神變得不正常。一邊大笑，一邊衝出家門，

大喊：「考上了！考上了！」前來恭喜的人

們想要讓范進恢復正常，就商量辦法。有人

想出一個好辦法，那就是讓范進最害怕的

胡老爺重重地打范進一巴掌，就能讓范進恢

復正常。果然，胡老爺重重地打范進一巴掌，

范進就恢復正常了。

「儒林外史」中還有一位有趣的人物是吝嗇

的嚴監生。嚴監生生了重病即將去世時，對

著周圍的人伸出兩根手指，大家都不知道意

思，有人猜是不是他藏著2袋銀，就問他，

嚴監生搖搖頭。最理解嚴監生的妻子就說：

「那盞油燈燃燒著兩根燈芯，他擔心這樣會

浪費燈油。」於是趕緊將燈芯減少成1根，

嚴監生這才含笑去世。

吳敬梓自己雖然考上院試，但是卻沒考上

鄉試，從此他再也不考科舉了。吳敬梓後來

活到54歲。

（全文完）

2018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