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是什麼？（3）

再加上，台灣的政治文化是「領導者的意

向」比「法律或制度」還要優先。這是長期

威權主義體制的後遺症。馬英九過去擔任法

務部長，在法務系統擁有充分的人脈。黃世

銘如果沒有與馬英九有特別信賴的關係，檢

察總長不可能直奔總統的家。我對黃世銘

有一些個人的接觸。2008年，他擔任法務部

次長時，陳水扁總統因為貪汙罪嫌被逮捕，

我想去採訪關在台北拘留所的陳水扁，就向

陳水扁辦公室申請。當時的法務部長王清峰

也對我們記者說：「請盡量申請採訪陳水

扁。」王清峰說這句話的翌日，我就申請採

訪陳水扁。陳水扁辦公室說必須先向法務部

申請才行。不料，親國民黨的媒體連日展開

反對運動。「中國時報」的社論主張不應該

讓朝日新聞採訪。法務部也說要見我。我抵

達法務部時，見我的就是法務部次長黃世銘。

黃世銘要我取消採訪計畫。我問他為什麼，

黃世銘說：「如果我們拒絕你的採訪申

請，你會沒有面子。」我說：「這與面子沒

有關係，請按照一般情況判斷是否能夠採

訪。」黃世銘說：「這樣你今後的採訪活動

恐怕會更困難。」我有一些不高興，說：

「我受到了壓力，我能夠報導這件事情

嗎？」黃世銘說：「不，不，我是站在你的

立場才這麼說，今天的事情請不要報導。」

後來我的手機發出雜音，有時通訊突然中斷

等，在台灣政府部門工作的朋友笑著告訴我：

「毫無疑問，那是遭到竊聽！」

黃世銘直奔馬英九總統的家後，馬英九要行

政院長將曾勇夫法務部長辭職，然後召開記

者會，呼籲正在國外的王金平回國把話說清

楚，並且說這是台灣司法制度史上最黑暗的

一天。加上，停止王金平的黨員資格，逼迫

王金平辭去立法委員。但是，王金平告到法

院，請法院判決他是否應該被停止黨員資格。

結果，法院判決王金平仍然保有黨籍，這個

政爭實際上是馬英九敗北了。王金平始終保

持冷靜、寬容的態度，一副「政爭被害者」

的樣子。馬英九則被認為是「陰謀」除去

王金平。

馬英九「九月政爭」的失敗，與2014年3月

發生的太陽花運動的成功有密切關係。太陽

花運動成功的最主要外部要因有2個。一個

就是除去王金平失敗。學生佔據的地方是

王金平具有影響力的立法院。如果是行政院，

就能夠立刻趕走學生。但是，如果立法院

沒有提出要求，警察不會有行動。王金平沒

有提出要求，讓學生佔據議場。王金平認為

這是他「報仇」的良機。王金平與學生對話，

尋找在自己的權限範圍內的妥協方案。結果，

決定設置監督機關，保證審議服務貿易協定

的公平性。學生決定撤退。王金平一個人就

把爭端處理乾淨，成功地打擊馬英九。

另一個外部要因是馬英九的焦躁。2014年，

但是

對馬英九而言是勝負的一年。這年11月，

APEC在北京召開。馬英九首次以台灣總統的

身分出席，與習近平達成歷史性會談的可能

性很大。

太陽花運動的發端是國民黨太急促的要通過

服務貿易協定的審查，而且是馬英九下的指

示。馬英九認為早一點讓服務貿易協定的審

查通過，就能夠表達對中國的「善意」。但

是，太急促的要通過服務貿易協定的審查，

卻產生很大的代價。台灣社會產生太急促與

中國接近的不滿，以及對因為全球化而帶來

的失業的不滿。這個不滿變成同情明顯違法

的學生，最後竟然演變成50萬人規模的示威

遊行！

在台灣的選舉市場，能夠與中國交往的政治

人物吃香，但是親中國的政治人物卻受選民

排斥。很難定義「能夠與中國交往的政治人

物」與「親中國的政治人物」，然而，台灣

的選民卻能夠很快判斷這兩者。台灣社會或

許認為馬英九一開始是「能夠與中國交往的

政治人物」，後來卻變成「親中國的政治人

物」。

（待續）

2018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