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日本史（7）

德川家康對「利福德號」（Liefde ）上的船員很優待，

不但允許他們在日本自由行動，還給他們生活費，尤其

是對英國人亞當斯（Adams 1564-1620）與荷蘭人佑斯

登特別禮遇，經常邀請他們到幕府諮詢外交問題。亞當

斯擁有優越的造船技術與世界知識。亞當斯12歲時就

在倫敦附近的造船廠工作12年。後來還擔任英國艦隊

的艦長。當英國擊敗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時，他也以艦長

身分參戰。他受德川家康之託，建造了80噸與120噸

的帆船，後者後來橫越太平洋。

亞當斯後來與日本女子結婚。德川家康對他越來越信任，

還賜給他三浦郡的一塊領地。領地內住著100多戶領民，

亞當斯對這些領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他們都算是亞當

斯的奴隸。日本人都稱呼亞當斯為「三浦按針」。「三

浦」是他的領地在三浦郡，「針」是指南針的意思，

「按針」就是按照指南針航海，也就是「水手」的意思。

1641年，駐在長崎的荷蘭商館長路.梅露的日記如此寫

道：

8月2日 外科醫生昨夜去世，我向日方要求遺體要埋

葬在陸地，遭到拒絕，日方說遺體必須丟入海中。因為

日本人認為天主教徒的遺體會汙染日本的國土。

8月9日 日方規定我們不能將天主教的裝飾品賣給、

或送給日本人。日方也規定我們不能在日本人面前實施

天主教的儀式。日方還規定我們不能在星期天或聖祭日

休息或慶祝。日方也規定我們不能給日本人看聖經、聖

歌集等宗教書。

8月11日 日方規定我們不能雇用 日本人僕人 ，也

禁止我們輸出黃金與黃金製品。日本官員說：「如果你

們不遵守上述禁令，那就離開日本！反正日本物質豐富，

沒有你們也不痛不癢。」

荷蘭人與日本貿易獲利豐碩，每年的純益至少有4、50

萬盾（盾gulden是荷蘭幣），多的時候有100萬盾。

荷蘭人在亞洲各地的商館之中，日本的商館獲利最豐碩。

下表是1649年荷蘭人在亞洲各地的商館的純益：

商館所在地	純益
日本	709603盾
台灣	467534盾
波斯	326842盾
望加錫	43523盾

這年，荷蘭人在錫蘭、麻六甲、Siam（泰國舊稱）等地

的商館甚至是赤字。

這就是為何荷蘭人雖然生活在彷彿監獄一般的出島，卻

能一直忍耐的原因----為了賺大錢。

1611年，第一任荷蘭商館長前往江戶晉見將軍德川家

康，表達允許他們到日本貿易的謝意。從1633年起，

荷蘭商館長每年前往江戶晉見將軍成為慣例。在同一時

期，日本的大名也每隔一年，必須到江戶，這稱為「參

覲交代」，「交代」就是「交替」或「輪流」的意思

（因為每隔一年）。所以，荷蘭商館長每年前往江戶晉

見將軍，也可以說是一種「參覲交代」。

從1611年起至1850年為止的240年間，荷蘭商館長總

共前往江戶晉見將軍170次。從長崎到江戶的旅途一般

需要花費90天左右。荷蘭商館長晉見將軍之後，待在

江戶的期間，非常忙碌，因為訪客很多。訪客有各大名、

幕府的高官、幕府的御用醫師。後來又加上民間的醫師、

本草學者、天文學者，他們對荷蘭商館長與荷蘭醫師提

出種種問題。荷蘭商館長一行人 待在江戶的期間是日

本人唯一能夠與荷蘭人接觸的機會。著名的蘭學者大槻

玄澤前後6次拜訪荷蘭商館長，吸收西歐的新知識。

1646年，明朝參將林高寫一封書函給日本幕府將軍。

書函的內容是受到鄭芝龍的命令，部將周崔之向日本請

求援軍。

滿清消滅明朝後，明朝的遺臣繼續在南京擁戴福王，在

福州擁戴唐王，在廣東擁戴桂王。 在福州擁戴唐王的

是鄭芝龍。鄭芝龍18歲時，到日本的平戶，依靠平戶

的中國人首領李旦。李旦去世後，鄭芝龍接收李旦的地

位，並且擴大勢力，成為福建地方的海盜首領。明朝王

室看鄭芝龍實力雄厚，便任命他為海將。

鄭芝龍在平戶的時候，與日本女子田川氏結婚，生下一

個男孩，取名「森」，後來改名「成功」。之後，唐王

賜他明朝王室的姓「朱」。所以鄭成功又被稱為「國姓

爺」。由於鄭芝龍的妻子，也就是鄭成功的母親是日本

人，所以他們時常派遣使者到日本，請求幕府派援軍。

幕府高層開會討論，決定暫時拒絕鄭芝龍的請求，但是

如果唐王親自請求幕府派援軍，幕府就會答應。不久，

唐王果然派遣使者到日本，請求幕府派援軍。幕府正準

備出兵，卻聽到消息說滿清已經攻陷福州城，唐王與

鄭芝龍父子逃出。於是幕府停止出兵計畫。

1639年，荷蘭人聽到一個消息，令他們雀躍三丈。那

個消息是幕府已經決定禁止葡萄牙商船到日本來。

荷蘭在巴達維亞（雅加達的舊稱）的總督府舉行盛大的

宴會慶祝此事。

幕府之所以決定禁止葡萄牙商船到日本來，是因為荷蘭

人長期對幕府下功夫之故。

荷蘭的領導人曾經寫給德川家康一封國書，大致內容如

下：

「西班牙人與葡萄牙人完全聽從教宗的命令。教宗的意

向是讓日本人改信天主教，將來若有大爭執，日本人就

會聽從教宗的命令。」

後來一有機會，荷蘭人就中傷西班牙人與葡萄牙人。

1620年與1639年，荷蘭人還請求幕府不要與葡萄牙人

貿易。老中（幕府的最高官職，通常有4至5人）之一

擔心如果日本停止與葡萄牙人貿易，荷蘭人能否充分

供應日本需要的物品？而且如果荷蘭人獨佔貿易後，商

品的價格會不會高漲？

那位 老中向荷蘭商館長提出上述問題。荷蘭商館長回

答說，今後荷蘭人會充分供應日本需要的物品。

一直到幕府末年，鎖國政策被認為是「祖法」，禁止批

評。到了明治初年，作家福地源一郎（1841-1906）在

著作「幕府衰亡論」中，指出由於採取鎖國政策，嚴禁

天主教之故，歐洲文明的輸入遭受嚴重限制，也讓日本

人喪失海外發展的機會。這對日本人而言，是非常大的

損失。

另有學者指出由於採取鎖國政策，無法進口國外的糧食，

以至於飢荒發生時，沒有解救的方法。這是江戶時代，

人口無法增加的主要原因。

自古以來，每當日本與外國來往頻繁時，就受到很多刺

激，讓日本文化更豐富地發展。而由於採取鎖國政策之

故，江戶時代的文化形式化，並趨向腐敗。總之，對日

本而言，採取鎖國政策是弊大於利。

1607年，德川家康第四子，也是清洲城主松平忠吉去

世時，他的臣下石川主馬、稻垣將監於第二天切腹殉死。

據說江戶時代流行殉死的風潮就是從此開始。根據記載

江戶時代德川氏、各大名、武士言行的百科全書「明良

洪範」，切腹殉死有三種：義腹、論腹、商腹。「義

腹」完全基於君臣之義，最純潔。「論腹」是怕旁人批

評何以不殉死，而不得不切腹殉死。「商腹」是認為只

要自己切腹殉死，主君的繼承者一定會照顧、提拔自己

的後代。

可見許多切腹殉死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殉死」，這樣

的「殉死」毫無意義。當然，從現代人的眼光看來，

「義腹」也是非常愚蠢的行為。1663年江戶幕府就下

令禁止這種切腹殉死的無意義風潮。大名藤堂高虎

（1556-1630）在生前1613年說，如果自己去世，有誰

願意切腹殉死？結果有73位家臣回答願意切腹殉死。

藤堂高虎告訴德川家康這件事，德川家康命令藤堂高虎

千萬不能讓家臣切腹殉死。藤堂高虎便命令73位家臣

在自己去世後，不得切腹殉死。

但是到了近代，明治天皇（1852-1912）去世時，被日

本人奉為「軍神」的乃木希典（1849-1912）切腹殉死，

乃木希典的妻子也跟著以短刀割頸自殺。後來，日本人

還為乃木希典蓋了一座「乃木神社」。可見「切腹殉

死」並沒有消失。對日本人而言，「切腹殉死」是一種

很美的死法。日本著名作家三島由紀夫（1925-1970）

也是切腹自殺。這個舉動可說是三島由紀夫人生最後的

「藝術創作」。（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