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日本史（13）

一橋慶喜素有「賢能」的美譽，而且他的年齡也適合擔

任將軍。

1856年，將軍德川家定與島津齊彬的養女敬

子 結婚。這是德川家定的第三任妻子 。這個婚姻不是

要讓德川家定有兒子。這是阿部正弘、松平慶永、島津

齊彬所策劃的婚姻。因為敬子 成為將軍德川家定的夫

人後，就會影響德川家定的決定，而讓養父島津齊彬所

支持的一橋慶喜當上將軍候補。這時候，幕政改革派形

成了「一橋派」。德川齊昭眼看自己的兒子很可能會

當上將軍候補，心中當然很愉悅。

另一方面，擁戴紀州藩主德川慶福的人也形成「南紀

派」。「南紀派」可說是保守派。

彥根藩主井伊直弼（1815-1860）主張將軍候補應該選

擇血緣上最接近將軍的人。井伊直弼的心腹長野義言在

一封信中，如此寫道：「天下的治平，來自於將軍家的

威德，不是來自於賢能，這是日本的習慣，與外國不同。

現在有人主張將血緣較近的人拿開，選擇比較賢能的人，

這是外國的習慣，不是日本的習慣。」

掘田正睦原本支持德川慶福，但是因為一橋派拼命說服

他，他的想法便逐漸改變。不過，他面臨的難題並不是

將軍繼嗣問題，而是如何讓天皇允許與美國簽訂通商條

約問題。松平慶永認為如果掘田正睦前往京都，獲得

天皇允許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那麼當逐漸傾向擁戴一

橋慶喜的掘田正睦回到江戶後，一橋派的心願可望達成。

於是，松平慶永派遣心腹橋本左內到京都幫助掘田正睦，

讓天皇允許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

橋本左內在1857年時，雖然只有24歲，但是已經擁有

很卓越的政治意見。橋本左內主張積極開國，與俄國同

盟，對抗英國。不過，橋本左內也主張併吞日本周邊的

小國。

這時候，島津齊彬向幕府建議將軍繼嗣應該選擇兼具

「年長、才器、人望」的人，而一橋慶喜正符合這些

條件。

這時候，擔任島津齊彬的手足，為擁戴一橋慶喜而奔走

活躍的人是西鄉隆盛（1828-1877）。當時西鄉隆盛是

一個攘夷論者。西鄉隆盛與橋本左內取得聯絡，並且攜

手合作。西鄉隆盛是攘夷論者，而橋本左內是開國論者，

兩人的意識型態南轅北轍，卻能結合在一起，那是因為

兩人有共同的目標----擁戴一橋慶喜與改造幕府之故。

西鄉隆盛很欣賞橋本左內。他曾經說：「在同輩之

中，我最佩服橋本左內。」

將軍繼嗣問題，隨著掘田正睦到京都，也波及京都。一

橋派與南紀派在京都拼命對天皇與朝臣下功夫說服，一

橋派希望將軍繼嗣人選兼具「英明、人望、年長」三個

條件。結果南紀派獲得勝利。天皇給掘田正睦的最後決

定是：「現在是國家多事之秋，如果能夠快速決定將軍

繼嗣人選，那就好了。」完全沒有提到「英明、人望、

年長」。

對一橋派而言，將軍繼嗣問題比天皇允許與美國簽訂通

商條約還重要。但是對天皇與朝臣而言，反而是簽約問

題比較重要。

1858年4月20日，掘田正睦在失望中回到江戶。

這時，在南紀派的策動下，44歲的彥根藩主井伊直弼

於1858年4月23日成為幕府「大老」。「大老」的位

階在「老中」之上，可以藉將軍之名，掌握獨行幕政。

井伊直弼成為幕府「大老」後，將軍繼嗣問題就迅速解

決，5月1日，將軍德川家定宣布德川慶福為將軍繼嗣。

這當然也是在南紀派策動下的結果。

井伊直弼開始對一橋派的幕府官員進行秋後算帳----降

低官職。然而，這時又發生一件事。哈里斯告訴幕府：

由於亞羅號事件，英國與法國對中國開戰，中國戰敗，

簽訂天津條約。而且，英法乘著戰勝的餘威，打算派艦

隊到日本，逼迫日本簽訂通商條約。若事態真的如此發

展，屆時日本也不得不簽訂通商條約。為今之計，日本

最好先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這樣英法艦隊來日本時，

哈里斯會出面調停，讓英法兩國根據「美日通商條約」

簽訂。

幕府高層趕緊開會，商量對策。井伊直弼認為沒有天皇

的同意，絕對不能和美國簽訂通商條約。但是，許多人

認為天皇也不希望日本遭受災難，因此和美國簽訂通商

條約是不得以的事。結果，井伊直弼交代井上清直與岩

瀨忠震要盡量拖延簽約時間，直到天皇同意為止。這時

候，井上清直問：「如果無法拖延，美方逼迫簽約

時，能否簽約？」井伊直弼回答：「那個時候就無可奈

何了，不過，要盡量交涉。」

井伊家的史料如此寫道：「如果爆發戰爭，而日本戰敗，

割讓國土，這就是日本最大的恥辱。今日拒絕簽約而蒙

受永遠的國恥，與沒有得到天皇同意而免去國恥，哪

一邊比較重要？現在日本的海防與軍備並不充實，只

能兩害相權取其輕。過去天皇曾經交代幕府不要讓日本

遭受災難，而且天皇既然把政權交給幕府負責，幕府就

應該臨機應變。井伊直弼已經有覺悟，沒有天皇的同

意而與美國簽約的重罪，由井伊直弼一個人承擔。」

就這樣，「美日友好通商條約」於1858年7月20日，

在美國軍艦「波哈坦號」上簽訂。簽約完畢後，「波哈

坦號」發射21響禮炮，好像在稱讚哈里斯手腕高明。

這個條約的內容包括公使駐在江戶，神奈川、長崎、新

瀉、兵庫開港，江戶、大阪開市，自由貿易，領事裁判

權，設定美國人居留地，關稅雙方協定，稅率訂為

20%。

這個條約是不平等條約。日本必須等半個世紀之後，才

能修訂這個條約。不過即使是不平等條約，也比中國

被迫接受的不平等條約稍微好一點。例如，中國必須讓

鴉片自由進口，日本則沒有。還有，中國對進口商品課

的關稅稅率為5%，而日本是20%，日本比較有利。

井伊直弼沒有獲得天皇的同意，就與美國簽約一事，成

為一橋派攻擊井伊直弼的理由。

松平慶永想要以井伊直弼沒有獲得天皇的同意，就與美

國簽約一事，責備井伊直弼，看是否能夠換取將軍繼嗣

問題上，一橋派能夠獲得較有利的結果。於是，松平慶

永前往井伊直弼的住家。以下是當時兩人的對話：

松平慶永：據說你沒有獲得天皇的同意，就與美

國簽約。

井伊直弼：沒錯。不過我已經派人前往京都，希望能夠

獲得天皇的同意。

松平慶永：這樣不是先斬後奏嗎？

井伊直弼：你說的沒錯。但是事情緊急，沒辦法，只好

下此決定。如果我們拒絕，可能會導致戰爭，萬一發生

戰爭，日本很可能重蹈中國的覆轍。為了避免戰爭，我

才簽約。

松平慶永：沒有獲得天皇的同意，就與美國簽約，就是

獨斷專行。在美國人的威脅下，只會畏縮退讓，違反家

康公以來的國策，糟蹋將軍家的威信，真是不可原諒。

（這時傳來鼓聲）。

井伊直弼：鼓聲響了，該進城了，改日再聽你的指教。

松平慶永：這樣的話，我也跟著你一起進城。

井伊直弼：但是今天不是你的進城日（大名有一定的進

城日）。

松平慶永：是不是我的進城日，不重要。重要的是國家

大事。此外，我還必須跟你談將軍繼嗣問題（這件事才

是松平慶永真正想談的）。

井伊直弼：將軍繼嗣已經決定了，沒什麼好談！

松平慶永：無論如何，進城後再談。

井伊直弼：今天我有許多事情要辦，而且今天不是你的

進城日，我與你談話，會給我帶來麻煩，所以恕難從命。

松平慶永：等等。簽約的事與將軍繼嗣的事都是國家大

事，無法改天再談，你晚一點進城，我們現在就談。

井伊直弼：進城的時間有規定，我不能再久留了。

松平慶永：遵守進城的時間是小官吏的事。為了談國家

大事，大老稍微晚一些進城，也不算怠慢（松平慶永

一邊說，一邊抓住井伊直弼的衣袖）。

井伊直弼：就因為我是大老，才不能遲到。天下的政務

一分鐘也不能延遲，請放開我的衣袖。抱歉了！

6月25日，幕府命令各大名進城，正式宣布將軍繼嗣

是德川慶福。一橋派徹底挫敗。沒多久，7月6日，將

軍德川家定生病去世，享年只有35歲。由於死得太突

然，便有謠言說德川家定是被毒殺。另一個謠言說德川

家定死於霍亂。當時日本爆發霍亂大傳染。由於傳言吃

魚，會失去對霍亂的抵抗力，所以市場的魚販都沒有生

意，雞蛋與蔬菜的價格則高漲。棺材店來不及製作棺材，

只好聘請一般木匠來幫忙。

由於這是日本史上首次爆發霍亂大傳染，人們就認為是

開國之後，由外國人帶進日本。攘夷論者對幕府外交措

施的攻擊就更加振振有辭。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