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日本史（14）

與美國簽約問題，以及將軍繼嗣問題，讓政局波動不安。

這使得日本人對政治越來越關心，這裡指的「日本人」，

包括一般民眾。各大名也對政治頻頻發言。有些藩士

甚至開始行動。透過行動，藩士與藩士之間產生橫的聯

繫。不只是藩士，連儒者和富商也開始行動。

橋本左內、西鄉隆盛等人被稱為「志士」。所謂「志

士」，就是「有志之士」，是「憂國憂民的人」。吉田

松陰認為「志士」就是：「和平的時候，讀書、談論治

國大計、思考古今得失，一旦國家遇到危急存亡之

秋，就要為國實行平生之志。」

日本的「志士」是以外國壓力為契機而產生。面臨外國

壓力時，不能對「夷狄」輕易屈服，這是「志士」的共

同想法。因此除了橋本左內之外，幾乎所有的「志士」

都是攘夷論者。而且他們認為，要攘夷，光靠幕府的力

量是不夠的，必須有更高的精神權威，也就是天皇，來

登高一呼 ，率領所有的日本人一起攘夷，才會成功。

因此，「志士」也是尊王論者，同時也是改革幕政派。

合起來說，「志士」就是尊王攘夷論者，簡稱「尊攘志

士」。

大老井伊直弼雖然解決了與美國簽約問題，以及將軍繼

嗣問題，兩大問題，但是政局反而更複雜、更樸朔迷離。

為了強化幕府的獨裁制，井伊直弼在將軍德川家定去世

的前一天，以將軍的名義，首先處罰反對他的一橋派高

層人物，如尾張藩主德川慶恕、德川齊昭、水戶藩主德

川慶篤、一橋慶喜、松平慶永。

1858年6月底，孝明天皇知道幕府已經和美國簽訂通

商條約後，非常憤怒，招集朝臣，告訴他們，自己聽了

幕府已經和美國簽訂通商條約後，非常憤怒，因此決定

讓位給英明的人，本來繼任者應該是祐宮（後來的明治

天皇，當時只有7歲），但是祐宮還很年幼，所以打算

讓位給伏見親王或有栖川親王。

關白九條尚忠一聽，覺得事態嚴重，便趕緊請幕府大老

來京都一趟。井伊直弼說自己政務繁忙，要老中間部銓

勝去京都。

一橋派在江戶已經停止活動了，可是這時他們在京都又

開始活動。他們策動朝廷要幕府的大老辭職、取消對一

橋派高層人物的處罰、重新商議將軍繼嗣。一橋派的

策動有了成果。孝明天皇對水戶藩與幕府下令。下令的

內容是責備不應該和美國簽訂通商條約、幕府必須與各

大名商議，維持國內安定，公武合體、不再受外國侮辱。

所謂「公武合體」，「公」就是朝廷，「武」就是幕府。

所以「公武合體」，就是朝廷與幕府充分合作、不分彼

此。

天皇直接對某個藩做政治發言，這是江戶時代前所未有

的事。井伊直弼忍無可忍，便發動大整肅。首先在京都

逮捕志士。9月7日，逮捕梅田雲濱。這時候，梁川星

巖本來也應該一起被逮捕，沒想到梁川星巖在數天前，

就因為霍亂而去世。梁川星巖很會寫詩，人們就說他詩

（在日文中，「詩」與「死」同音）很巧妙。在京都

的志士聽到幕府開始抓人，便紛紛逃離京都。西鄉隆盛

也帶著僧人月照逃到老家薩摩藩。

接著，幕府發表處罰名單如下：

前水戶藩主德川齊昭 在水戶永遠禁閉

一橋慶喜 隱居

尾張藩主德川慶恕 隱居

越前藩主松平慶永 隱居

土佐藩主山內豐信 隱居

水戶藩家老安島帶刀 切腹

水戶藩士茅根伊予之介 死刑

水戶藩士鵜飼吉左衛門 死刑

水戶藩士鵜飼幸吉 梟首示眾

水戶藩士鲇澤伊太夫 流放遠方

越前藩士 橋本左內 死刑

賴三樹三郎 死刑

長州藩士 吉田松陰 死刑

鷹司家家臣小林良典 流放遠方

這麼多人被判有罪以及這樣嚴厲的判罪是幕府史上空前

的事。這不是顯示出幕府獨裁力量的堅強，而是顯示出

幕府臨終前的最後反撲。對大老井伊直弼而言，他無法

忍耐朝廷公卿與各大名對幕府施政任意批評，尤其無法

忍耐連位階很低的藩士、儒者等也對幕府施政說三道四。

在江戶時代，這樣的判罪是否太過嚴厲，其實是見仁見

智。幕府對大石內藏助等46位赤穗義士判決切腹時，

民眾也沒有批評幕府的判罪太過嚴厲。

1859年10月7日，橋本左內被斬首，享年只有26歲。

行刑那天，獄卒對他說：「你這麼年輕有為，卻要被處

死刑，真令我難過得要流眼淚了！」橋本左內的確有見

識，在眾多志士當中，橋本左內的思想最開明，他的死，

是日本的一大損失。吉田松陰聽到橋本左內被斬首的消

息，寫下「留魂錄」來紀念他。吉田松陰自己也在20

天之後，被處死刑。在眾多志士當中，吉田松陰也是一

位非常傑出的人物。1854年，培里艦隊來日時，吉田

松陰打算登上美國軍艦，偷渡到美國。因為吉田松陰學

的是兵法，而中國的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為了

對抗美國，當然必須先去美國看看美國究竟是什麼樣的

國家。結果他的偷渡計畫失敗。

吉田松陰出生於長州藩的下級武士家庭，5歲時過繼給

叔叔吉田賢良當養子。吉田代代教授山鹿流兵法，因此，

吉田松陰也就學習山鹿流兵法。

1850年，吉田松陰到長崎留學，了解了世界情勢。第

二年，吉田松陰到江戶遊學，結交了一些志士，對日本

的未來越來越憂心，不久，拜佐久間象山為師，學習洋

學。吉田松陰發覺山鹿流兵法已經落伍了，日本的國防

不能再依賴這種骨董兵法。

吉田松陰偷渡計畫失敗後，被逮捕，送回長州藩軟禁。

這時候，吉田松陰設立「松下村塾」，開始教授學生。

他有教無類，對平民或武士的孩子完全沒有差別。而且

他教授的學問，不是為了讓學生將來當官，而是符合時

代、活生生的學問。他的許多門生後來在幕府末年到明

治維新時期，活躍於歷史舞台，發光發熱。例如，高杉

晉作、久坂玄瑞、前原一誠、伊藤博文、品川彌二郎等。

後來，吉田松陰被送到江戶問訊，問訊時，吉田松陰竟

然主動告白他打算暗殺老中間部銓勝。可見吉田松陰

多麼天真，不知道這會讓他被判死刑。

僧人月照（1813-1858）與京都志士有交往，被稱為

「勤王僧」，幫助志士，從事政治活動。

當月照聽到幕府開始抓人的消息後，就於1858年跟著

好友西鄉隆盛到九州薩摩藩。西鄉隆盛雖然努力保護

月照，無奈薩摩藩怕得罪幕府，對西鄉隆盛與月照非常

冷淡。這也跟當年7月，薩摩藩藩主島津齊彬去世有關。

因為島津齊彬視西鄉隆盛為心腹。西鄉隆盛失去島津齊

彬這個靠山，在薩摩藩就比較沒有分量了，因為新藩主

並不買西鄉隆盛的帳。薩摩藩命令西鄉隆盛把月照交給

幕府。當西鄉隆盛與月照在錦江灣乘著船時，西鄉隆盛

突然抱緊月照跳進水裡。這是西鄉隆盛唯一能做的，他

既然無法救月照，只好與月照一起死。可是，月照雖然

溺死，西鄉隆盛卻奇蹟地被人救起。同年12月，西鄉

隆盛被判流放到大島。西鄉隆盛在大島生活了3年。

1860年，對大老井伊直弼的不滿氣氛越來越濃厚，薩

摩藩士與水戶藩士之間醞釀暗殺井伊直弼的計畫。

1860年3月24日，雖然已經春天了，這日江戶卻很罕

見地下起大雪。9點時，井伊直弼坐上轎子，從藩邸出

發，前往江戶城。轎夫以及護衛的武士總共60多人。

為了防止武士刀沾到雪水，武士們都把武士刀裝進柄袋

裡。一行人來到櫻田門外時，有一些民眾在旁邊看熱鬧。

其中有一位民眾拿著訴狀，似乎要向大老井伊直弼請願，

但是那位民眾走近轎子時，突然拔刀砍向護衛的武士。

這時，突然一聲槍響，接著從左右衝出行刺者，奔向

轎子。由於事發突然，護衛的武士又穿著防雪水的雨衣，

很不方便，加上武士刀包在柄袋裡，拿出來要費一番工

夫。因此護衛的武士一一受傷倒地，不久，乾脆不管轎

子，各自抱頭鼠竄。行刺者用武士刀朝轎子內刺了幾下，

然後把井伊直弼從轎子內拖出來，一刀砍下井伊直弼的

頭。這就是「櫻田門外之變」。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