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日本史（8）

1665年，江戶幕府廢除各大名提供給幕府的人質制度。

戰國時代以來，當大名之間締結同盟條約或不戰條約時，

或者向敵人投降時，都會向對方提供人質，以取得對方

的信任。第一位向江戶幕府人質的大名是藤堂高虎。他

於1596年提供弟弟藤堂正高當人質給德川家康。

江戶幕府雖然廢除各大名提供給幕府的人質制度，但是

根據參覲制度，各大名的妻子必須居住在江戶，這也是

一種人質。

歷任德川將軍當中，最任性的是第五任將軍德川綱吉

（1646-1709）。德川綱吉任意賞罰各大名，增加或沒

收各大名的領地。他的臣下柳澤吉保（1658-1714）勸

他說：「現在的各大名都是家康公以來代代相傳，不能

像衛生紙一樣擤完鼻涕就丟棄。」

德川綱吉認為貓狗就算放到街上也不會有害，便於

1685年，下令全國不准將貓狗綁繩子。接著又下「生

類憐憫令」這個「生類憐憫令」一直持續24年，直到

德川綱吉去世為止。為什麼德川綱吉要下「生類憐憫

令」呢？據說1682年，德川綱吉的兒子 德松去世，之

後就沒有生兒子。母親所信仰的僧人隆光告訴德川綱吉，

他之所以沒有生兒子，是因為他的前生犯了太多殺戒，

現在得到報應。如果希望有兒子，最好的方法是愛生物，

不要殺生物。此外，德川綱吉在12生肖中是屬狗，所

以隆光建議德川綱吉要對待狗特別好一點。

1686年，一位士兵在執勤務時，因為臉被蚊子叮咬，

就一巴掌拍死那隻蚊子。後來被上司知道，因為違反

「禁止殺一切生物」的命令，而被處罰。

1687年，德川綱吉又下令嚴禁丟棄生重病的生物，也

禁止為了當食物而飼養鳥、魚、龜、貝類，但是可以為

了娛樂而飼養這些生物。這一年，有10個人因為丟棄

病馬在荒野而遭到流放遠方。又有一個人，兒子生重病，

他聽說吃燕子可以痊癒，他便用吹矢殺死門前的燕子，

結果父子兩人都被斬首。

德川綱吉對他身邊的家臣要求尤其嚴厲，他們連雞蛋都

不准吃。他們還必須發誓絕對不會殺害蒼蠅、蚊子、蝨

子、跳蚤。

江戶街上有稱為「犬目付」的特殊官員來回巡邏，監看

有沒有人打狗，若有人打狗，就會被關進監牢。

當狗打架時，旁人不能出手打狗，必須用放在街角的水

桶內的水，灑向兩隻狗，讓牠們停止打架。1695年，

江戶幕府下令建造狗屋，飼養流浪狗。收容流浪狗的土

地，在大久保是2萬5千坪，在中野是16萬坪。當年

總共收容了4萬2千多隻流浪狗。 飼養流浪狗每年要

花費黃金9萬8千兩。民眾為德川綱吉取了一個綽號

「犬公方」，翻成中文大概是「狗爺爺」。德川綱吉

本來喜歡帶著老鷹去打獵，後來連這個興趣也停止了。

德川綱吉去世後，那些數萬隻流浪狗被放出，再度過流

浪的日子。無人知道牠們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大家只

知道管理流浪狗的人，以及照顧流浪狗的獸醫都失業了。

江戶時代的儒學者山鹿素行（1622-1685）認為孔子去

世後，聖人之道就已經絕滅了。山鹿素行主張「日本

中心主義」。當時日本很多儒學者都稱中國為「中國」

或「中華」，認為日本是夷國，比中國差了一大截。

山鹿素行就寫了一本書「中朝事實」，指出日本是「中

朝」、「中國」（中間的國家）、「中華」（中間又華

麗的國家）。

江戶時代中期發生「元祿赤穗事件」，又稱「忠臣藏」。

47位赤穗藩武士為主君報了仇。這個事件讓日本人津

津樂道，一直到現在仍舊不斷有歌舞伎、戲劇和電影以

這個事件為題材演出。

1701年（元祿14年），赤穗藩主淺野長矩深覺遭受旗

本（將軍家臣之一）吉良義央侮辱，便在將軍居城江戶

城的大廊拔刀砍傷吉良義央。將軍德川綱吉非常憤怒，

命令淺野長矩切腹。

消息傳到赤穗藩後，武士們群情激憤。照道理講，在封

建時代，將軍德川綱吉這樣的處理並不過分，為何赤穗

藩的 武士們會群情激憤呢？因為只有惹出事件的一方

被命令切腹，另一方吉良義央卻安然無恙。

於是翌年，1702年，在大石內藏助的率領下，47位赤

穗藩武士夜襲吉良義央的住宅，砍下吉良義央的頭，拿

到主君淺野長矩的墳墓前祭拜。

47位赤穗藩武士夜襲吉良義央的住宅時，左鄰右舍都

聽到吵雜聲音，有刀劍碰撞聲、有女性小孩哭喊聲，因

此大概知道赤穗藩武士來報仇了，可是，沒有人出面制

止，甚至還期待赤穗藩武士報仇成功。

結果這47位赤穗藩武士被判切腹。不久，47位赤穗藩

武士為主君報仇成功，並被判切腹的消息傳遍全國，民

眾紛紛對這些為主君報仇成功的47位赤穗藩武士發出

讚賞聲。學者之中，有稱讚也有批判。例如儒學者室鳩

巢（1658-1734）就大力讚賞這件前所未聞的忠義事

件，並且認為這是淺野長矩平常用心培育人才的結果。

另一位著名的儒學者荻生徂徠（1666-1728）則認為47

位赤穗藩武士的行為雖然合乎正義，但卻是報了私仇，

當然要接受法律制裁。

47位赤穗藩武士切腹去世後，遺體被埋在主君淺野長

矩的墳墓旁，也是一則佳話。這年，47位赤穗藩武士

的領導者大石內藏助45歲，最年輕的武士只有16歲，

年紀最大的武士為78歲。還有一位61歲的武士小野

寺十內，他在京都的妻子聽到丈夫切腹去世的消息後，

也拿刀子自殺。

此外，根據當時日本的法律，47位赤穗藩武士的兒子，

如果在15歲以上，全部遭到連坐，而被判流放到大島。

47位赤穗藩武士夜襲吉良義央的住宅，無論成功與否，

他們都難逃一死。然而他們毅然決然踏上這條必死之路，

這就是武士道。當日本民眾想到他們必死的心境時，就

不禁流下同情的眼淚。

批判47位赤穗藩武士的人都是站在法律的觀點，可是

同情47位赤穗藩武士的民眾則是站在「人情」的觀點，

他們認為「情」在「法」之上。

江戶日本橋旁有一個政府豎立的牌子，上面寫著「人人

必須盡忠盡孝」。47位赤穗藩武士切腹去世的當天夜

晚，這些文字被人用黑墨塗抹。政府只好重新寫上文字，

但是馬上又被人用泥巴塗在「忠孝」二字上。 政府只

好又重新寫上文字，這回有人乾脆將牌子丟到河裡。

政府只好將文字改成「親子兄弟必須和睦相處」。

這個事件反映民眾認為政府鼓勵「忠」，卻命令忠士切

腹，讓他們無法接受政府說一套做一套的虛偽施政方式。

當時正是德川綱吉當政的時代，民眾走在路上，即使

有野狗在腳邊狂吠，也不能趕走野狗。人們早就蓄積一

肚子怨氣，聽到47位赤穗藩武士為主君成功報仇的大

快人心消息，讓他們的怨氣得到紓解。當時出現許多匿

名時事諷刺詩，詩的內容是嘲笑吉良義央以及讚美47

位赤穗藩武士。

「忠臣藏」的故事此後一直在日本民間傳頌。這個故事

最能夠象徵日本人的價值觀。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