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中國（5）

孫文對國會運作興趣闕如，他唯一熱愛

的是還沒有坐熱就不得不讓出去的總統

大位。一切阻攔他登基的人，都是敵人：

從光復會首領陶成章到袁世凱，以及不

願追隨他北伐的廣東實力派人物陳炯明，

孫文的敵人太多了。孫文公開恐嚇不合

他意的國會議員說：「人們說我是孫大

砲，我就是要用大砲消滅敵人，還要

用大砲發射毒氣彈」。表面上文質彬彬

的孫文，骨子裡滿是殺伐之氣，在他背

後有一個對其唯命是從的暗殺團。

一生念念不忘當總統、甚至不惜引入

蘇俄這一外部勢力的孫文，對民國傷害

之大，超過公開稱帝的袁世凱。對孫文

而言，總統這個職位，不是歐美憲政體

制下受國會監督的「第一公務員」，而

是中國「古已有之」的皇帝。

對於孫文而言，再走朱元璋、洪秀全

的老路，很難成為一統江湖的獨裁者。

他就獨闢蹊徑，把蘇俄模式當作救命稻

草。所以孫文不是民國的國父，而是民

國的掘墓人。

我到台灣訪問時，發現所謂的「國父紀

念館」中有中國革命史的展覽，在許多

歷史問題上，國民黨與共產黨的敘述截

然相反，但在一個問題上卻驚人一致：

陳炯明被稱為「陳逆炯明」和「革命叛

徒」。孫文一生最恨的人，不是袁世凱

等政敵，而是陳炯明。孫文將陳炯明

視為門徒，當陳炯明不願支持他武力

統一中國的夢想時，他就認為陳炯明

是無恥的背叛。而陳炯明僅僅將孫文視

為一個暫時合作的地方領袖，當他發現

孫文並不信仰民主、自由和法治時，立

即與之分道揚鑣，這樣做有錯嗎？

陳炯明贊同聯邦共和，孫文則堅持中央

集權。陳炯明主張各省自治基礎上的聯

合，以及相應的中央政權地位的降

低----簡言之，一個聯邦政府。1921年，

陳炯明在廣東推動縣長和縣議員通過

公共選舉來選擇和任命，卻遭到孫文

反對。陳炯明還實施了廣州市議員的直

接選舉，放棄自己作為省長在傳統上

所擁有的對三分之一市議員的任命權。

當時，就連上海由國民黨控制的報紙

「民國日報」也做出正面評價：「這不

僅是廣東的突破，而且在中國的民主歷

史上，也是史無前例。」

在今天的台灣，孫文像仍然定格在新台

幣上；而在今天的中國，對孫文的崇拜

僅次於毛澤東和現任最高領導人。孫文

跟台灣沒有什麼關係，民主化後的台灣，

大部分民眾對孫文「無感」，甚至連反

對他的意願都不大；而許多海外中國

政治流亡人士以及中國年輕一代憤青，

卻將孫文作為一個對抗共產黨統治的符

號。孫文是中華民國的終結者。孫文在

演講中指出，黨過去的錯誤，就在於允

許黨員自由活動。所以，所有的黨員都

要將個人自由交給黨。

屢敗屢戰的孫文找到了鹹魚翻身的秘訣：

創建列寧式的高度紀律化的黨國模式。

他努力將宋教仁時代作為選舉型政黨

的國民黨改造成「準布爾什維克黨」，

儘管終其一生都未能完成。孫文的理想

是，在黨國體制下，黨牢牢掌控每一個

領域。1924年，國民黨代表大會結束後，

中央執行委員會解除大理院院長趙仕

北----一位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的法學

家----的職務，因為他堅持認為黨規不

能凌駕於法治準則之上。孫文和他的追

隨者宣中華、毛澤東都指出：「在黨規

則和黨治體系之外，將不會有任何法

律」。這樣的思路與中共在18屆四中

全會上宣布的「黨主法治」何其相似。

對習近平而言，黨章高於憲法。如果

孫文前來列席中共的全會，大概會心有

戚戚焉吧！

1924年1月24日，出席一大的代表遵

從孫文的命令，在一項決議中通過國民

黨的新黨歌為「三民主義，吾黨所宗」，

並且「將來定為國歌」。1924年8月，

孫文下令將中華民國的五色旗從自己

控制的華南地區所有機構的旗桿上降下，

並升起「青天白日」的黨旗。

其實，比起蔣介石來，毛澤東才是孫文

更稱職的好學生。在逃亡台灣之前20

多年的政治生涯中，蔣介石始終未能

完成孫文的遺願----將國民黨打造成

一個列寧式政黨，將國民政府打造成

一個蘇聯式政權。毛澤東成功地實現了

這個目標，儘管毛澤東沒有沿用孫文的

國號、國歌、國旗以及「三民主義」，卻

將孫文思想中獨裁專制的一面發揚光大。

20世紀20年代中國革命的靈魂人物是

孫文、蔣介石和毛澤東。中國20世紀

的歷史就是孫、蔣、毛的「三人傳」。

孫、蔣、毛都是中國民間傳說中的

「趕屍人」，驅趕著被他們深度催眠的

千千萬萬的喪屍，走進萬劫不復的地獄。

蔣介石以為，佔據城市就掌握了中國的

經濟命脈，農村可以棄之不顧，這是其

最大的戰略失誤。與之相反，本身就是

農民子弟的毛澤東深知，千百年來，中

國是一個農業社會。毛澤東像歷代農民

起義者那樣，打著「均貧富、分田地」

的旗號，得到了農民的支持，終於打敗

蔣介石。

日本戰敗後，蘇聯迅速出兵中國東北，

隨後將東北專交共產黨人。失去東北，

使得蔣介石打敗毛澤東變得更加困難。

經過日本人的長期經營，東北的經濟水

準領先關內15年以上，其生產的鐵、水

泥、電力等都是關內的數倍。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