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探微（38）

（馬基維利）

「君主論」的作者義大利人文主義者馬基維利

（Machiaveili 1469-1527）一直是毀譽參半的人物。

馬基維利經常被認為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

人」。

馬基維利於1513年，只花了幾個月就完成「君主論」。

但是，馬基維利一直到去世為止，都沒有出版「君主

論」。

馬基維利去世5年後，1532年，「君主論」在羅馬出

版。1536年，樞機主教伯爾在其著作「皇帝卡爾五世

評論」中，認定「君主論」為「惡魔的產物」。1559

年，梵諦岡將馬基維利所有的著作都列為禁書。普魯士

的弗里德希大帝（Friedrich 1712-1786）於1740年出

版「反馬基維利論」。弗里德希大帝如此寫道：

「我要對抗這位企圖摧毀人性的怪物，以保衛人性。

我以理性與正義，來對抗詭辯與罪惡。我要反駁馬基維

利的『君主論』，應該很快就可找到解毒劑吧︕」

弗里德希大帝還指責「君主論」是一本教導為政者惡德

的書。他認為君主應該重視政治道德。透過弗里德希大

帝的責罵與宣傳，一般人即使沒有讀過「君主論」，也

認為馬基維利主張「君主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

段」。從此，專制君王與獨裁者的權謀、術策就被冠上

「馬基維利主義」的稱呼。

然而諷刺的是，這位弗里德希大帝獨裁者，其施政不但

沒有理性與正義，而且還是典型的「馬基維利主義」。

此外，連那位以淫亂兇惡聞名的俄羅斯女皇帝葉卡捷琳

娜二世（Ikaterina 1729-1790）都以道德主義之名，

責罵馬基維利，真是可笑到極點。閩南語有一句諺語

「龜 笑鱉無尾」正好可以形容葉卡捷琳娜二世。不過，

葉卡捷琳娜二世肯定是「龜」，馬基維利卻不是「鱉」。

就這樣，馬基維利的「」在出版後250年間，世

人對馬基維利「君主論」的評價 ，認為那是一本

「惡魔的書」。但是，不久就有人發現馬基維利獨創的

思想。例如，盧梭在「社會契約論」中，如此寫道：

「馬基維利給了人民偉大的教訓，他的『君主論』是共

和主義者的教科書。」

法國大革命之後，新思想讓人們對馬基維利有了新的評

價。影響馬基維利評價 最大的是「民族主義」。德國

歷史學者赫爾德（Herder 1744-1803）在其著作「人的

歷史」中 認為馬基維利的寫作動機是為了希望義大利

達成獨立。被稱為「近代歷史學之祖」的德國歷史學

者蘭克（Ranke 1795-1886）也在1824年出版的著作

「馬基維利」中，持同樣的看法。

19世紀，在經過長期外國勢力壓迫下呻吟的義大利，

也受到「民族主義」的影響，在馬志尼（Mazzini

1805-1872）的帶領下，義大利的青年手持三色旗，口

喊：「統一祖國︕」時，過去被人們認為是「惡魔使徒」

的 馬基維利突然180度轉變形象，成為熱心的愛國者。

義大利著名的歷史學者帕絲誇萊維拉里（Villari

1827-1917）在著作「馬基維利與他的時代」中，如此

寫道：「馬基維利的課題是祖國的統一與從外國勢力中

的解放。」

19世紀對馬基維利的稱讚，於文藝評論家德桑蒂克斯

（De Sanctis 1817-1883）時，達到最高峰。德桑蒂克

斯說：「馬基維利是義大利之光︕」

人們對馬基維利的熱衷研究總是出現在政治上或軍事上

爆發大事件的時候。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歐洲興起研

究馬基維利的熱潮，就是一個好例。

義大利歷史學者克羅奇（Croce 1866-1952）在著作

「政治學原論」中指出馬基維利的政治理念絕對不是

「不道德」，政治應該與個人的道德以及社會的倫理分

開。克羅奇認為馬基維利的立場是主張政治應該獨立於

道德之外。德國歷史學者梅尼克（Meiinecke 1862-

1954）發表「近代史上的國家理性理念」，指出歐洲

世界精神所繫的宗教，以及基於宗教的「愛鄰

人」，為了追求國家目的，都只是一片廢紙。第一次世

界大戰證明了他的看法。梅尼克認為國家會想盡辦法，

追求自己的目的。梅尼克也認為馬基維利是建立這個近

代國家概念的人。

現在，馬基維利之所以成為政治學上的重要課題，克羅

奇與梅尼克的貢獻很大。

不過，從1930年代到1940年代前半，法西斯主義震撼

全世界時，人們在法西斯主義裡，看到了馬基維利兇惡

的一面，而加以責罵。馬基維利再一次淪為惡魔。許多

學者認為，，從長期眼光來看，在運作政治時，應該採取比

馬基維利還要高標準的政治道義。英國歷史學者古奇

（Gooch 1873-1968）也站在這種理想主義的立場。他

強調政治社會中道義的重要性，並且指出馬基維利在對

人的評價上，犯了根本的錯誤。古奇認為馬基維利雖然

認為自己是現實主義者，但是卻見樹不見林。古奇也認

為「權力慾」並不是能夠解開人性秘密的唯一一把鑰匙。

換言之，馬基維利否定了左右人類行為崇高動機。因此，

他的政治感覺只是建築在狹窄的基礎上，與現實有一段

差距。

隨著國際情勢的變化，批判馬基維利的聲音越來越大。

人們認為政治的終極目的並不是馬基維利所主張的

「國家理性的優越」，而是那個國家人民的幸福。因此，

政治不能獨立於倫理、道德之外。

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後，英、美等國在面對法西斯主

義與社會主義挑戰時，研究馬基維利的一般傾向。從美

國學者里奧.斯特拉烏思於1957年出版的「馬基維利的

思想」中認為馬基維利是「邪惡的教師」，就可以看出

當時一般人對馬基維利的看法。

歷史上有許多人物都很難蓋棺論定，馬基維利是最具代

表性的一位吧︕

（司馬遷）

「史記」的作者司馬遷被稱為「中國的歷史之父」。

中國的知識分子 一向愛讀「史記」，而「史記」也成

為中國歷史的典型 。司馬遷在漢朝職掌記錄帝室與編

篡曆，他的工作並不是編輯漢朝的年代記。皇帝與上級

並沒有命令他，他卻一個人花了十多年歲月，編篡

了從遠古到漢朝為止，130卷的通史。

這是紙被發明前200多年的事情。所以「史記」是寫在

木片或竹片上，然後用繩子串綁起來。想想看，130卷

的的「史記」是多麼占空間︖司馬遷去世後，「史記」

被她女兒保管在她家。後來這事不知如何洩漏出去，便

開始有人來借「史記」去閱讀。由於內容很有趣，不久，

「史記」很精彩的事情便傳開了，而且也出現了寫本。

但是「史記」太龐大，很難全部抄寫完。因此在社會上

流傳的寫本都是比較有趣的部份。到了司馬遷孫子的時

代，130卷之中，不知什麼時候，缺少了比較無趣的10

卷，後人只好將欠缺的部分補上。

司馬遷開始寫「史記」的時候，中國還沒有歷史書籍。

孔子雖然編篡了魯國的年代記「春秋」，但是內容非常

簡單，例如：「鄭伯克段于鄢」。這裡面雖然隱含孔子

對社會的批判，但是對一般人而言，卻非常枯燥無味，

引不起想要閱讀的興趣。

「史記」之中，最膾炙人口的是「列傳」。這裡面有

懷才不遇的英雄豪傑，飽嘗辛酸後，柳暗花明又一村，

苦盡甘來，達成萬世流芳的大事業。可是，大部分的英

雄豪傑不久又碰到奸人，被奸人所害而失勢，最後死於

非命。

中國有一句話：「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

司馬遷正是讀萬卷書，行千里路。司馬遷在「史記」最

後一卷「太史公自序」中敘述司馬氏祖先以來的家史，

以及他的父親司馬談的遺言，讓他下定決心寫作「史

記」。「太史公自序」可說是一種自傳。可是內容並非

很完整。首先，司馬遷何時出生，幾歲時去世，完全沒

有交代。「史記」是司馬遷自己寫的，因此當然沒有去

世日期。但是沒有交代何時出生，卻讓人費解。因此後

世對此就出現很多版本。最普遍的版本是說司馬遷出生

於西元前145年，還有一種版本是遷出生於西元前135

年。前者是唐朝「史記正義」的作者張守節所主張。後

者是唐朝「史記索隱」的作者司馬貞所主張。

司馬遷6歲時，父親司馬談擔任太史令。太史令的工作

是觀測天體的運行、編篡正確的曆，同時整理、保存自

古以來史官家代代相傳的紀錄。

西元前138年，漢武帝在長安西北約40公里處的茂陵，

預定好自己的陵墓。從戰國時代之後，人們就習慣在生

前建好自己的墓地。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5年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