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探微（33）

（南京大屠殺）

1937年12月13日，日軍佔領南京後，虐殺俘虜、搶

劫居民、強姦婦女，這就是「南京大屠殺」。南京是當

時中國的首都，有許多外國大使館與媒體人員。可是當

外國的新聞記者要離開中國時，日軍不准他們將照片帶

回國，也妨礙他們發出新聞稿。日軍極力防止「南京大

屠殺」的消息外洩。可是經由當時在南京的外國新聞記

者與回國外國人的證言，「南京大屠殺」的真相很快

就傳遍全世界。

將日軍殘虐行為詳細記述的是澳大利亞記者Timperley

於1938年寫的書「What war means：the Japanese

terror in China」。

當時，全世界都知道「南京大屠殺」，只有日本人民

卻完全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這當然是日本政府採

取嚴厲控制媒體報導之故。日本人民雖然不知道，

但是政府有關當局卻知道。當時的日本外交部東亞局長

石射豬太郎在日記中如此寫道：「收到福井領事從南京

傳來的電信報告，真令人感慨、嘆息。內容是日軍進入

南京後，對中國人搶劫、強姦、虐殺，日本的憲兵很少，

根本發

揮不了作用。福井領事雖然嘗試制止，反而差一點惹來

殺身之禍。嗚呼哀哉，難道這就是日本的皇軍嗎︖日本

人心頹廢至此，這是一大社會問題︕」

日本戰敗後，1946年8月，舉行東京大審判，（又稱

「極東國際軍事審判」），審判時當然有提到

「南京大屠殺」，而當時日本的報紙詳細報導審判

的情形，所以日本人民才知道有有「南京大屠殺」這麼

一回事。出席法庭為「南京大屠殺」作證的美國人證人

有南京國際紅十字會會長麥奇、金陵大學附屬鼓樓醫院

的醫生威爾森、金陵大學歷史系教授貝茲等人，還有劫

後餘生的中國人也出庭作證。松井石根大將被法庭認為

必須為「南京大屠殺」負責而處以死刑。

日本人對「南京大屠殺」的見解分歧。見解分歧的主要

原因是「大屠殺」的定義很不明確。「大屠殺」的英文

是「massacre」，是無差別地殺害多數人之意。歷史上

惡名昭彰的 大屠殺有1572年8月24日之後，法王

查理9世所下令對新教徒的 大屠殺，稱為「聖巴托羅

謬大屠殺」。死亡人數約為3、4千人。但是，「南京

大屠殺」的死亡人數遠多於這個。

「南京大屠殺」為什麼會發生︖原因大致如下：

第一，日本軍隊欠缺對人權的尊重。日本軍隊

紀律嚴格，經常懲罰，無視自由與人權，下級者必須絕

對服從上級者。在這種環境下，士官經常虐待士兵，老

兵經常欺負新兵。被虐待、欺負的最下層士兵，平時累積許

多憤怒，無處發洩，一碰到比他弱的敵方平民或俘虜，

就像找到發洩怒火的管道似的，一發不可收拾。何況他

們在自己的軍隊內，就從來不知道自由與人權為何物，怎麼

會尊重敵方平民或俘虜的自由與人權呢︖

第二，日本軍隊重視不合理的精神主義。與歐美列強

相比，日本軍隊在科技領域、兵力與裝備遠遠不如，因

此只好以精神力來彌補。用不怕死的精神力來對抗近代

武器。日本軍隊認為他們之所以能夠打贏中日甲午戰爭

與日俄戰爭，就是靠精神主義。所以無論在軍隊教育或

學校教育，都教導為天皇犧牲生命是最高的美德。

軍人就是要戰死沙場，成為俘虜是最大的恥辱。這種

瞧不起俘虜的精神主義也反映在對待敵方的俘虜上。

日本在中國的戰爭毫無疑問是侵略戰爭。但是日本政府

無法明白告訴人民「這是侵略戰爭︕」因此自從開戰之後，

日本政府一直沒有對中國宣戰。因為找不到宣戰的理由。

於是，日本人民與士兵都不知道這場戰爭的目的是什麼。

突然被送上戰場的士兵，既不知道這場戰爭的目的是什

麼，也不知道這場戰爭何時會結束、何時可以回家鄉︖

只每天目睹不斷有人死傷。在這種情形下，士兵便產生

自暴自棄的心理。於是軍紀就日漸頹廢。這也是發生

「南京大屠殺」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點是中日甲午戰爭以後，日本人就很瞧不起中國

人。所以日本軍人認為對待中國人俘虜，不必遵守國際

法。

此外，日軍本來以為可以輕鬆打贏中國軍，沒想到上海

與南京的中國軍與居民強烈抵抗，連婦女都拿起武器抗

日，讓日軍死傷慘重，飽嚐挫折感。因此在攻陷南京後，

日本軍人就瘋狂展開「報復」。

「南京大屠殺」中究竟死了多少人，到現在還沒定論。

被害者的中國當然是把死亡人數說得越多越好，加害者

的日本當然是把死亡人數說得越少越好，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不能說死亡20萬人就是大屠殺，死亡2萬人就

是一般的屠殺，死亡2千人就不算是屠殺。根據當時日

本軍官與士兵的證言，的確發生了大規模屠殺。何況當

時日軍在中國的屠殺，並不只限於南京，在其他地方也

有發生。

（玉碎思想）

中文裡有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日本在第

二次世界

大戰期間，也有「玉碎 思想」。以軍人來說，

投降敵人，成為俘虜，就是「瓦全」。戰死沙場或戰敗

自殺，就是「玉碎」。

1941年9月6日，日本領導層召開御前會議。在會議中，

昭和天皇問陸軍參謀總長杉山元大將，如果日本與美國

開戰，陸軍可以多久讓戰爭結束。杉山元回答，在南太

平洋的作戰，三個月之內就可以結束。昭和天皇說，

1937年盧溝橋事變時，當時擔任陸軍部長的杉山元

也說戰爭一個月就會結束，可是戰爭已經打了4年，

還沒有結束的樣子。杉山元說，那是因為中國太大了。

昭和天皇說，如果說中國太大，那麼太平洋豈不更大︖

為什麼可以說戰爭在 三個月之內就可以結束︖

昭和天皇與杉山元的這場對話，可以看出日本當時是

何等有勇無謀︕

日本高層決定於10月初個旬向美國宣戰。為何是

10月初旬︖因為日軍頻繁實施軍事訓練，石油的儲存量

快速減少，光是海軍，一個小時就要消耗400噸石油。

還有一個重大的理由，美國政府對日本說，美國與日本

要恢復友善關係的前提是，日軍從中國撤退，以及日本

與德國、義大利分手。

石油的儲存量與美國的要求，讓日本從選擇事毫無勝利

希望的戰爭。以自然資源與工業力而言，日本根本不是

中國、美國與英國的對手。日本所能憑藉的只有日本精

神以及對天皇的信仰。這兩樣是明治維新之後，日本政

府努力灌輸給人民的信念。

1942年6月5日在中途島的海戰，日本海軍雖然在數量

上，比美國海軍佔優勢，可是日本海軍卻戰敗了。日本

海軍擁有200艘戰艦，美國海軍只有76艘戰艦。結果，

海戰結束時，日本海軍損失4艘航空母艦、1艘巡洋艦、

330架飛機。美國海軍只損失1艘航空母艦與150架飛

機。日本軍於1943年2月7日從瓜達康納爾島撤退。

但是日本政府對人民說那是「轉進」。從那

個時候開始，日本佔領的島嶼就一一淪陷。日軍對那些

島嶼上的駐軍卻沒有援救。那些駐軍平常接受訓練告訴

他們不能活著當俘虜，因此他們選擇「玉碎」。塞班島、

硫磺島、沖繩島都做了「玉碎」的模範。居住在日本本

土的日本人，看到這些「玉碎」的模範後，心裡就明白

當美軍登陸日本本土的那一天，自己該做什麼事了。當

時的日本政府也對人民說：「身為天皇陛下忠貞的臣民，

為了維

護天皇制度，人人都應該有玉碎的覺悟︕」

連當時的日本學界都很少有對這種「玉碎 思想」批判

的聲音，更別說一般人民。

日本的海軍士官時常在全世界航海，並且與其他國

家的海軍士官交往、談話，因此擁有國際性視野。

所以，日本的海軍有一種合理性，在擬定作戰計畫時，

以參加者能夠生還為前提。在偷襲珍珠港時，有一種

兩人乘坐的特別潛航艇，用來攻擊美國的軍艦。即使

搭乘這種特別潛航艇出發攻擊美國的軍艦，也可以回到

自己的航空母艦。

但是這麼有理性的海軍，後來也被捲入瘋狂的「玉碎

思想」中。

大西瀧治郎（1891-1945）海軍中將於1944年10月20

日，下令組織神風特攻隊。這個著名的「神風特攻隊」

就是自殺攻擊，也是現在伊斯蘭恐怖份子自殺攻 擊的

鼻祖。

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後，大西瀧治郎知道自己犯了

嚴重的過錯，難逃制裁，便切腹自殺。這也算是實踐了

「玉碎 思想」。參加神風特攻隊的青年都是自願的，

當然他們是進入部隊後，在部隊的「玉碎 思想」氣氛

中，被洗腦而「自願」加入神風特攻隊。他們留下的遺

言或詩歌被官方出版。日本當時的電影在播放前，會先

播映「新聞影片」。

神風特攻隊在出發執行自殺攻擊任務前的勇敢身影，都

會出現在「新聞影片」中，來強化「玉碎 思想」。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5年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