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探微（34）

（玉碎思想）

渡邊清（1925-1981）17歲時就自願加入海軍。他搭乘

的世界最大軍艦「武藏號」被擊沉了。那時候、他

的一位戰友緊抱住桅杆，一邊哭，一邊呼喊：「媽媽︕

媽媽︕」他在生命臨終時所呼喊的話，與傳說中日本士兵

在生命臨終時所呼喊的話：「天皇陛下萬歲︕」實在相

差太遠。

戰後，渡邊清出版的「武藏號的最終」，就有寫到這段。

林尹夫（1925-1945）是神風特攻隊的一位隊員。他請

哥哥幫他買了列寧的著作「國家與革命」，秘密閱讀，，

直到生命的終點。他躲在軍隊的廁所中閱讀，每讀完一

頁，就撕下吞到肚裡。之後，他得到一個結論：他將會

為一個毫無意義的目的而死。他認為日本現在所進行的

戰爭是帝國主義戰爭，而且日本以美、英、中、蘇4國

為對手，必敗無疑。他將這些感想寫在筆記本上，

寄給哥哥。戰後，哥哥將它出版，書名「我的燃禦生

活月光」。

除了「武藏號」，日本還有一艘世界最大的戰艦

「大和號」。吉田滿（1923-1979）擔任海軍少尉時，

就是搭乘「大和號」。後來，「大和號」也被賦予對美

國海軍進行自殺攻擊的任務。「大和號」出發時，沒有

裝載回程的燃料。「大和號」離岸時，士官房間立刻成

為完全言論自由的場所。士官們熱烈討論為何他們必須

死亡︖其中的意義是什麼︖一位士官說：「從戰略上看，

我們的出擊沒有意義，對敵人也產生不了什麼打擊效

果，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證明這次行動沒有意義，為

此，我們必須死亡。」 吉田滿後來很幸運地成為少數

的獲救者。戰後，他出版著作「戰艦大和的最終」，書

中就提到上述這段。

（思想轉變）

1933年，日本共產黨的領導者佐野學（1892-1953）在

監獄中，與日本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委員鍋山貞親

（1901-1979）聲明他們「思想轉變」了。佐野學與鍋

山貞親以前主張廢除天皇制，讓所有被日本殖民化的各

民族都能夠自治，也反對日本侵略中國。這些主張，他

們現在都聲明撤回。

「思想轉變」的日語是「轉向」。佐野學與鍋山貞親

發表「轉向」聲明後，「轉向」成為日本當時的流行

語。思想警察為了改變大學生的想法，經過一番研究，

池田克檢察官（1893-1977）出版了如何讓人 轉向的書。

根據池田克的看法，若要人 轉向，不能將對方關監牢

或拷打。要將對方從拘留所方帶到警察署長的辦公室，

讓對方坐在警察署長的椅子上，然後由警察署長自掏腰

包，從外面的餐廳叫來「親子蓋飯」。「親子蓋飯」就

是在白飯上面有雞肉與雞蛋，讓對方聯想起親子關係。

當對方在吃「親子蓋飯」時，不要對他談政治思想之

類的事情，只說你的母親或許在擔心你呦。也不要

談太多父親，如果談太多父親，反而會引起對方對權威

的反抗心。

當時讓異議分子「轉向」，有一個好條件。那就是日本

人民對「918事變」的反應非常狂熱。異議分子為日本

人民犧牲奉獻，沒想到日本人民支持的是與異議分子

的信念截然相反的目標。這個時候，異議分子感覺到

自己被孤立。不但孤立於人民之外，也孤立於家人、鄰

居之外。這種孤立的感覺，讓他們下定決心「轉向」。

但是，他們如何正當化自己的「轉向」︖當戰爭結束後，

他們回顧往事時，如何看待自己的「轉向」︖

（鎖國）

日本人常常認為日本距離更先進的文化很遙遠。這種想

法深藏在日本人的潛意識中，成了一種自卑感，同時

它也讓日本人有旺盛的好奇心與學習動機，因此，日本

人不斷向外面的世界吸收新的事物。

日本位於中國這個更先進文化的邊緣。中國文化首先

透過朝鮮傳到日本。另一個印度佛教文化透過中國傳到

日本。最後是西方先進文化，於1543年因為葡萄牙船

遭遇海難，而將西方的火繩槍傳到日本的種子島。

日本在歷史上曾經遭到外國的侵入。那就是1274年與

1281年蒙古的侵略。然後就是1945年，美軍登陸沖繩

島。日本在1000年的歷史中，遭到外國侵入的只有這

兩次（蒙古與美國）。不像波蘭民族與德意志民族，民

眾經常擔心何時外國會越過邊境侵入︖波蘭與德意志的

邊境與鄰國相接，日本則四面都是海，這種地理環境的

差別，對民族的心理影響很大。若四面都是海，人們

不需要怎麼費力，民族就會團結在一起。島國所有的人

都講同一種語言，都是相同的行為模式，感覺住在島國

上的其他人都是自己遠方的親戚。日本於1639年完成

鎖國政策，

只留下一個小門（長崎）讓荷蘭人、中國人與朝鮮人通

過。這個鎖國令強化了日本人的自我完結性，成為日本

民族的主要特徵。

（國體）

日語中的「國體」是指日本的國家政體，主要是指「萬

世一

系」的天皇制度。「國體」這個詞彙，直到1945年日

本戰敗，才消失不見。

根據日本最古老的書籍「古事記」的記載，日本天皇的

祖先是天上的神下凡到人間，開創了日本這個國家。而

且從此「萬世一系」。所以現在的天皇是神的子孫。這

種「國體」已經成為一種信仰。

日本的教育體系設計成兩種。在小學教育與士兵教育上，

採用以日本神話為主的世界觀。在高等教育上，則採用

以歐洲為模範的教育方針。因為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將

來可能成為領導階級，他們將來在國際的大海上，必須

駕駛日本這艘船往前航行，所以必須擁有充分的知識。

戰爭結束前，日本的小學校園內，都有一個特別的房屋，

裡面供奉著天皇的照片。老師與學生經過這所房屋時，

都必須恭恭敬敬地鞠躬。在戰爭結束前，日本的天皇

不僅是政治上，而且是道德上、宗教上的權威。

（大亞洲）

日本戰爭期的外交部長松岡洋右（1880-1946）於

1940年8月1日發表樹立「大東亞共榮圈」聲明。

在此之前，陸軍中將石原莞爾（1889-1949）就提出東

亞聯盟的構想。石原莞爾認為日本最後必將與西方帝國

主義各國發生衝突，因此不能與中國作戰太久。解決的

方法是日本與中國、滿州國在平等的基礎上建立友好關

係。

（日本中的朝鮮）

樽井藤吉（1850-1922）提出一個構想：在平等的基礎

上，讓日本與朝鮮合併成為一個擁有新國名的新國家。

1910年，日本果然合併了朝鮮，但不是樽井藤吉

所主張的：「在平等的基礎上」，而是日本併吞了朝鮮。

日本併吞朝鮮後，日本的商人大舉前往朝鮮，對朝鮮人

施放高利貸，有時還詐欺，用這些方法取得朝鮮的土地。

許多喪失土地的朝鮮人只好前往日本找工作。從1921

年到1931年的10年間，約有40萬朝鮮人移住日本。

他們的工資很低，又說一口朝鮮腔的日語，因此讓

日本人歧視朝鮮人。無論是戰前或戰後的民意調查，在

世界各民族中，日本人對朝鮮人的評價最低。

由於戰爭之故，許多男人上戰場，日本缺乏勞力。1939

年，日本政府就開始強迫朝鮮人勞工移住日本。在戰爭

期間，總共有150萬名朝鮮人勞工被強迫移住日本。

此外，有37萬朝鮮人被強迫當兵。還有數萬位朝鮮女

性被強迫當慰安婦。

朝鮮人勞工必須做工作中最困難、最危險的部分。而且

他們的工作時間長達12小時至14小時。並且他們的工

資只有從事同樣工作日本勞工的一半。

1940年至1945年，在日本的朝鮮人勞工遭遇的意外事

故有30萬件，其中有6萬人死亡。

日韓合併之後，朝鮮人就被剝奪了朝鮮語。朝鮮的學校

教的是日語。1939年，日本還宣布所有的朝鮮人都必

須使用日本名字。

1945年，日本戰敗時，日本有200萬朝鮮人。朝鮮人

雖然想回國，但是那時朝鮮已經分裂成南北兩個國家，

而且意識形態截然不同，況且這兩個國家後面還有主使

國。這是朝鮮人不願回國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

日本政府規定他們若要回國，只能攜帶1千圓日幣。換

言之，他們好幾年在日本辛苦工作所積蓄的錢，大部分

必須留在日本。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5年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