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探微（32）

（滿蒙開拓團的悲劇）

1932年，在日本關東軍強力推動下，財政部長高橋是

清收到滿蒙開拓計畫。內容是在5年內，將6千位日本人

送去中國的滿蒙移民。立案者是東京大學的那須皓教授

與京都大學的橋本傳左衛門教授。高橋是清問這兩位

教授：「你們有沒有去過滿州︖」兩人回答：「沒有。」

高橋是清說：「日本帝國自明治以來，在北海道投資了

龐大的金額，現在北海道的農業仍是赤字，那些錢等於

丟到海裡去了︕」這個案在內閣會議中被否決。

但是不到2個月，總理大臣犬養毅就被暗殺。新總理大

臣是齋藤實。在臨時帝國議會中，通過以「試驗移民」

為名，實施第一次滿蒙開拓計畫。不久，423名武裝移

民就從東京出發，前往黑龍江的佳木斯。

第二次滿蒙開拓計畫為在20年內送出移民500萬人。

可是從哪裡找來500萬人呢︖主事者左思右想之後，想到

「分村計畫」，也就是挑一個村，送走一半的村民。

於是長野縣的大日向村被挑中。由於當時農村經濟很差，

大日向村的小學教師甚至拿不到薪資。整個大日向村快

要破產。或許這是大日向村被挑中的原因。

大日向村總共有700戶，一半就是350戶。1937年7月

7日，也就是盧溝橋事變那一天，這350戶移民出發了。

老人們想到自己老後沒幾年的時光要在陌生的異國度過，

心裡就忐忑不安。主婦們想到要帶著年幼的孩子在陌生

的異國生活，也是忐忑不安。主事者一定有施加壓力，

才「說服」這些忐忑不安的老人與主婦。當然對一貧如

洗的村民而言，到了中國就可以獲得土地，這是相當大

的魅力。

緊接著大日向村，長野縣還有富士見村等10個村，也

實施「分村計畫」。一直到戰爭結束，長野縣總共送出

3萬3740位移民。

然而1945年8月8日，蘇聯向日本宣戰。之後，蘇聯

軍大舉湧向中國的東北，也就是日本滿蒙開拓團的所在

地。日本移民趕緊逃命。當時滿蒙開拓團的物質非常缺

乏，但是有一樣東西卻很多，那就是劇毒的氰酸鉀。

當逃命的滿蒙開拓團必須度過較大的河時，婦女若抱著

嬰兒，礙手礙腳，便乾脆將氰酸鉀塗在自己的乳頭，

讓嬰兒吸允乳頭喝母乳。能夠渡河的人就先渡河，母親

與嬰兒留在最後，這樣就沒有人看到母親謀殺自己的嬰

兒了。

這就是 日本滿蒙開拓團的悲劇︕

（沖繩島奇比奇里鐘乳洞的集體自殺）

沖繩島讀谷村有許多鐘乳洞。讀谷村的「波平部落」有

奇比奇里與西姆克兩個鐘乳洞。

1941年12月8日，日軍成功偷襲珍珠港。當天，全日

本響起警報器，接著廣播：「報告臨時新聞︕報告臨時

新聞︕大本營陸海軍部發表，帝國海軍今天黎明，在西

太平洋與英美軍進入戰爭狀態︕」

全日本的民眾歡欣鼓舞地慶祝這個開戰消息。這場戰爭

持續到1945年8月15日，長達3年又8個月。但是日

本在開戰6個月後，就露出敗象。只是日本軍方一直

封鎖接二連三的慘敗消息，刻意隱瞞日本的民眾。當時

日本政府禁止人民收聽短波的國外廣播，只有媒體才能

夠收聽短波的國外廣播。可是媒體已經變成軍方的傳聲

筒，不可能報導真相。雖然也有一部分敏銳的日本人察

覺事情不妙，可是在強權的無形壓力下，絲毫不敢聲張。

1945年4月1日，美軍成功登陸沖繩島。登陸地點是

讀谷村到嘉手納一帶。日方完全沒有抵抗，所以美軍

稱這次登陸為「無血登陸」。

其實日軍早就察覺美軍即將登陸，然而日方先將軍隊

從讀谷村調到南邊。因為若在海岸與敵軍交戰，恐怕

損失很大，不如先退到內陸部分，與沖繩島住民一起作

戰，消耗美軍的戰力，延緩美軍登陸日本本土的時間。

美軍登陸時，「波平部落」的人都到鐘乳洞避難。但是，

後來奇比奇里鐘乳洞卻發生82位村民集體自殺的悲劇。

西姆克鐘乳洞也差一點發生村民集體自殺的悲劇，可是

在最後一刻，因為有村民說：「我想繼續活下去︕」才沒有

造成悲劇。

對美軍而言，沖繩島的魅力在於它的地理條件。沖繩島

距離九州650公里，距離中國上海830公里，距離台灣

610公里，距離日本東京1700公里。而且沖繩島有兩

個可以容納大艦隊的港口。對美軍而言，太平洋戰爭

的最後目標當然是東京。B29轟炸機的飛行半徑為2640

公里，因此沖繩島是轟炸日本本土的絕佳基地。

戰爭將原本是無名小島的沖繩島，拉到了歷史的舞台。

美軍在戰後，一直到現在，仍舊認為沖繩島是「Key

Stone Of The Pacific」。無論韓戰、越戰或灣岸戰爭，

沖繩島都是美軍出擊的重要基地。

1945年4月1日上午5點半，美軍開始砲擊沖繩島。8

點30分，美軍開始登陸，總兵力18萬3千人。美軍

動用了11艘航空母艦、10艘戰艦、9艘巡洋艦、23艘

驅逐艦、117艘砲艦，總共170艘大型艦。

避難到奇比奇里與西姆克兩個鐘乳洞的村民，都帶著削

尖的竹子（可以刺殺敵人），也有拿著菜刀的少女。村

民們互相打氣：「我們可以用削尖的竹子打勝敵人︕」

「天皇陛下萬歲︕」但是碰到美軍後，美軍卻用手榴彈

與機關槍攻擊村民。當然是拿著竹子，口呼「天皇陛下

萬歲︕」的村民慘敗。

躲在黑漆漆奇比奇里鐘乳洞的村民，不久就發覺有4、5

名美軍拿著手電筒進入鐘乳洞。這些美軍用帶著濃濃美

國腔的日語向村民喊道：「出來吧︕不會殺你們。」不過，

村民不相信美軍不會殺他們。他們認為美軍一定會像日軍在

中國殺中國人俘虜一樣殺他們。

日軍平常就被教導：「成為俘虜是最可恥的事，所以

成為俘虜之前，就應該自殺。」

不僅是軍人，一般民眾也被如此教導。這種教導甚至讓

日本人以為虐待、慘殺敵人的俘虜也無所謂。因為他們

瞧不起俘虜。

奇比奇里鐘乳洞的村民中有親人前往中國戰場，知道日

軍虐待、慘殺中國人的俘虜，因此他們以為這回換美軍

虐待、慘殺自己了。

日本佔領下的塞班島，或菲律賓的日本移民，被美軍逼

到無路可逃時，大多會引爆手榴彈，或吃毒藥自殺。有

幾個母親抱著嬰兒，一邊喊：「天皇陛下萬歲︕」一邊

跳下懸崖，那個懸崖後來就被當地人取名為「萬歲懸

崖」。

在奇比奇里鐘乳洞，美軍放棄救出村民，在洞口放置

巧克力、罐頭與香菸，還有寫著「請放心出來」內容的

傳單，然後離開。

可是沒有一位村民相信傳單的內容，也沒有一位村民吃

巧克力等食物。村民已經10天沒吃食物了。一個孩子

忍不住飢餓，伸手去拿巧克力，可是巧克力馬上被母親

打到地上。母親還說：「這裡面有毒︕」

一會兒，一位村民說：「我們應該要自殺，這樣才算是

高貴的日本人︕」另一位村民也附合地說：「沒錯︕」這

兩位村民都曾經在中國打仗。先前說「應該要自殺」的

村民，就去拿棉被與衣服堆起來，然後撒上石油，宣布

要點火，讓大家死於一氧化碳中毒。空氣中立刻瀰漫石

油的味道。一會兒，他真的點火。突然一位女性一邊喊：

「我才不願死︕」一邊跑向棉被處，要把火熄滅。接著又有三位

女性跑過去，幫忙滅火。那位點火的村民喊：「妳們在

做什麼︖妳們是非國民︕如果妳們是日本人，應該一邊喊天

皇陛下萬歲，從容死去才對。」

另一方面，在西姆克鐘乳洞，美軍拿水與巧克力要讓村

民吃，村民還是認為有毒而不願吃。

美軍將村民帶到海岸，要他們坐上登陸舟艇（水陸兩

用），有些村民說：「對方打算將我們丟到海裡︕」

不久，村民看到美軍在挖一個巨大的坑，便哭喊道：

「他們要把我們活埋︕」美軍要村民排成一列，命令村民把

衣服脫下，丟到坑裡，然後撒上石油點火燃燒。並且分

給每位村民乾淨的衣服。因為美軍認為村民那麼久沒洗

澡、換衣服，衣服上一定有許多跳蚤與蝨子 。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5年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