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國無關（6）

民主這東西，可能就在台灣產生突變，

由批發轉零售，反過頭來傳染給世界其

他地方，成為地球上人類下一波文明的

領頭羊。理由如下。

首先，台灣不大不小，尺寸合適。其次，

台灣處於「極悶」的狀態，人民心理上

期待一種本質上的轉變。另外，台灣具

有全球獨有的「頑逗主義」，不怕新鮮，

喜歡起哄。最重要的條件是，台灣具

有其他地方所欠缺的「平民三精神」：

誰怕誰，人不能欺負人，永遠不完全信

任權威。

零售式民主的操作平台，其實已經存在，

那就是電子投票。許多人會以為電子投

票不能取代現場投票，然而那是錯誤的

看法。今天你我已經在用電子銀行，轉

帳、買賣股票都已經電子化了，連你我

最珍貴的金錢都已經信任電子了，為何

在投票這件事上不信任電子？難道你我

那一票，比起在金融機構中的幾千萬的

鈔票還貴重嗎？你為何不擔心你的錢在

電子系統中被「誤領」、「誤算」「灌

水」或直接被「做掉」？

電子投票可以做到「一事一投」，而且

很容易分階段。以核四爭議為例，在一

天的「公投」下就決定台灣的前途，真

是一件可笑及可怕的事。但是如果以一

年為期，每週都有一次投票機會，人們

可以根據自己對議題的越來越了解而改

變意見，以一年52次投票的總結果來

做定奪，是不是更理性些、更具有公信

力？

那麼，要不要和中國簽訂和平協議這件

事呢？要不要在武器上花這麼多錢這件

事呢？多元家庭法案這件事呢？批發式

的代議制，正是台灣的民意如此容易被

「做掉」的主要原因。

在1987年蔣經國宣布解嚴開放至今的

27年間，台灣社會的平民精神得到了徹

底的釋放。大家不說，或者說不上來，

但是大家心中都隱隱約約感覺到，台灣

實現的平民夢，對整個中華文化圈都是

一種歷史慰藉。

問題出在，台灣平民在伸張平民夢的同

時，潛意識裡還擺脫不了那千年文化

遺留下來的菁英統治情緒。雖然已經有

了一人一票，台灣人民還是希望魚與熊

掌兼得，期待自己的選票能夠選出一位

「包公式的明君」，從而照顧自己的一

切。在這種「兩手都要有」的心理狀態

下，台灣選民往往只記得自己是平民，

而忘了自己也必須是公民，有著公民的

自制和自治責任。

缺少了對自制和自治的責任意識，平民

夢的無限上綱，就形成了所謂的民粹。

中國大陸呢？中國大陸當下正處在平民

夢與精英夢的十字路口，究竟應該邁進

未知吉凶的平民夢呢，還是應該回到漢

朝式的精英夢呢？倘若台灣的平民夢繼

續一頭栽進民粹的不歸路，那將是對中

國大陸的傳統精英夢的一大鼓舞；中國

精英會說：在中華文化傳統之下，開放

平民做夢的後果就是原地空轉的民粹，

台灣就是實證。

中國精英腦子裡憧憬的是漢唐盛世。人

們期待的，還是漢武唐皇康熙乾隆等

「爺」，而不是盧梭、洛克、華盛頓、

林肯，也不是甘地或曼德拉等「人」。

台灣 雖然已經有了一人一票的初級民

主，但是在官制上及人民心態上，半個

身子還陷在官民對立的傳統泥沼中，社

會一遇到困難，台灣人經常緬懷起蔣經

國的父母官形象。或者，在遇上無能的

總統時，乾脆直接向中國歷史借來皇帝

來比擬，例如把馬英九比喻成崇禎帝或

晉惠帝。

台灣夢與中國夢的分叉點就在這裡；這

個岔路口上的路標，一邊指向「好帝好

官好百姓」，另一邊指向「無帝無官靠

法治」，台灣夢要看清路標，視線不要

模糊了。

台灣總統的問題可以用心理學甚至精神

病理學來說明，崇禎帝、晉惠帝就讓他

們安息吧！

台灣不是中國一統江山的唯一裂痕，除

此之外，還有新疆問題、西藏問題。但

是，唯有台灣的存在，對中國是個新鮮

事物，因為台灣已經雙腳結實地站立在

平民精神之上。

台灣社會中的「非黑即白」的反應模

式----只要找到對手的一點瑕疵，就全

盤否定對方，中間不留理性思辨的層次。

例如在近期黑心食品風暴中，台灣社會

就陷入此種邏輯，把「食品標示不實」

視為「毒物」，沒有在兩者之間區分出

各種安全性的層次。例如在「美食王

國」幻滅後，媒體就一步跳到「美食亡

國」的輿論。 例如在政治上台灣沒有得

到國際承認，就等於沒有國家。這些都

是非黑即白的思維習慣。

不管亞洲或世界喜不喜歡，中國將改變

世界格局，但結果是好是壞還不知道。

不管中國喜不喜歡，台灣有能力影響中

國改變世界的方式。

「平民精神」及「平民政治」是中國幾

千年來欠缺的要素，而它們已經在台灣

紮根。

台灣民眾可能還沒有充分意識到，台灣

的生活方式，已經是台灣在世界上僅存

的形象之一；尤其在華人文化圈中，台

灣的生活方式，已經被認為是必須珍惜

的公共財產。

台灣人害怕開放中國移民，原因很複雜。

一則害怕中國人多，移民翻山倒海而來，

二則一些人還在對另一些人喊「滾回中

國去」，怎麼可能張開雙手迎接新移民？

但還有一個大家朦朦朧朧的害怕因素，

就是台灣人知道，自己賴以生存競爭的

功夫，其實就是中國功夫，一旦中國功

夫的老祖宗來到台灣，本地人就難混了。

這套中國功夫包含：低價競爭、長時工

作、有機會就當老闆、有錢了不享受而

買房、好投機而怕投資、子女都要考第

一。

相對於台灣，新加坡敢於接受中國移民，

但是有計畫、有步驟。新加坡人相信，

以新加坡的制度以及人民的價值觀，新

加坡可以消化這些中國移民，令他們替

新加坡經濟做出貢獻。

一位新加坡人談起台灣，他說：這20年

來，台灣的進步比不上新加坡，但是，

我可以告訴你，新加坡再進步，也不會

有台灣的活力。

我反駁他說：我保證10年之後，新加坡

人的活力將超過台灣人的活力。

他問為什麼？我說：因為那些大量移民

新加坡的中國人，他們的原始衝勁比起

老新加坡人強很多，有一天會轉化為新

加坡的活力。對方哈哈大笑，連說很可

能很可能，新加坡就是個移民社會，對

移民的包容性在亞洲無出其右。

新加坡20年前的人口是350萬，今天超

過500萬，增加的部份是移民。其中60

萬人來自中國。

中國的歷史就是建築在農耕文化上的政

治、經濟史；中國人的價值觀處處瀰漫

著農耕文化的氛圍。台灣繼承了大陸的

農耕文化，影響至今。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