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沉淪（4）

隨著中國官民的反台獨聲浪高漲，菁英

們更表現出一種大中國的傲慢，他們不

再羨慕台灣人的富足，他們也不太看得

起台灣的民主成就，反而把台灣本土意

識貶之為「島民心態」或「小家子氣」，

最通行的說法是：「再富足再民主也是

一島民」。

中國傲慢的背後是狹隘的仇恨心理和排

外意識。去年耶誕節來臨之前，中國10

所名校的10位博士發表了連屬倡議書

「走出文化集體無意識挺立中國文化主

體性----我們對耶誕節問題的看法」，

號召國人抵制耶誕節。綜觀呼籲書全文，

透出一股煽情、空洞的傲慢，通篇是

狹隘民族主義的排外和不寬容，字裡行

間，不僅浸透了對西方文化的仇恨，也

充滿對商業文明和民眾狂歡的輕蔑，似

乎商家藉耶誕節賺錢挖了他們的祖墳。

呼籲書的發起人王達三，搬出從孔孟到

韓愈的骨董來為「拒斥耶教」正名。

呼籲書參與者之一的北京大學博士生周

鋒利，作秀也不選好行頭，穿著西裝接

受採訪，痛斥以耶誕節為代表的西方文

化。而這種言行背離，正是中國知識人

的典型生存方式。在今天的中國城市裡，

人們的日常生活已經越來越遠離傳統，

特別是高喊「民族復興」的中共權貴

和知識菁英，他們的食衣住行早已西化

到大多數生活細節。

2007年世界女足世界盃在中國舉行。

日本對德國的小組賽在杭州黃龍體育場

舉行。世界女足排名第一的德國隊以2

比0擊敗日本隊。

這場比賽杭州黃龍體育場簡直成了德國

隊的主場，估計觀眾有8成以上都在為

德國隊吶喊，看台上多次響起「德國

隊！加油！」的聲音。

比賽結束後，日本隊在球場中央打開橫

幅「謝謝中國！」同時一齊向球迷鞠躬。

這場比賽從頭到尾，大部分的觀眾都是

在為日本隊喝倒彩的，甚至連奏國歌時

都噓聲一片，很多人甚至沒站起來。

中共央視曾邀請了中美兩國高中畢業生

參加「對話」節目。中國學生都是北大、

清華等頂尖學府錄取的優秀畢業生，美

國學生都是本年度美國總統獎的獲得者。

在價值取向的考察中，主持人給5個選

項：「智慧、權力、真理、金錢、美」。

美國學生幾乎是一致地選擇了「真理」

和「智慧」，中國學生則相反，只有一

人選擇「美」，其他人選擇「權力」或

「金錢」，而竟無一人選擇「真理」或

「智慧」。

有一種流行的觀點認為，美國人是功利

主義的，中國人是重義輕利的。然而，

從中美兩國高中畢業生價值取向的對比

中，凸顯的卻是相反的傾向，美國年輕

人更傾向於超越性價值，而中國年輕人

更注重功利性價值，深受「官本位」和

「一切向錢看」的毒化。

不知為什麼，中國高中畢業生對權力與

金錢的迷戀，讓我想起崔健的「一無所

有」，這首歌曾經風靡80年代的中國。

80年代的中國人，剛剛從愚昧的癲狂中

醒來，突然發現他們原來是 一無所有

的窮光蛋----不僅是物質上的，也是精

神上的。

今年六四，不能不提周國聰的名字。這

位年僅15歲的少年，在1989年6月6

日被逮捕，關押在成都市派出所內，第

二天就滿身傷痕死於看守所內並被火化。

在我看來，他不是死於街頭而是被活活

打死在派出所內，如此暴行甚至比死於

戒嚴部隊的槍口下更為殘忍。

17年來，周國聰的母親從未停止過上訪

（向中央有關當局陳情）。今年，她

終於得到當地政府給予的一筆7萬元的

「困難補助」。

這個個案，既是周國聰的母親持之以恆

所取得的有限實效，也凸顯了政府在六

四問題上的投石問路。

從政權的角度講，無論誰當政，六四問

題都是躲不過去的，拖得越久，欠債越

多，17年的拖延已經足夠漫長，難道還

要一拖再拖！現在，製造六四大屠殺的

兩個元凶，鄧小平已經死了9年，李鵬

也已經下台。現政權高層與六四沒有直

接瓜葛，只要想在政治上有所作為，必

定會考慮著手解決六四問題。誰能主動

而穩妥地解開六四之結，誰就會贏得國

內外的尊敬，在歷史上留下美譽。

政府在投石問路的方式上頗為狡猾，7

萬元的付出，不是以「賠償」的名義而

是以「困難補助」的名義，顯然是為了

避免「賠償」所蘊含的罪錯意義。「困

難補助」的名義，意在凸顯這筆錢的

「救濟性質」，而非政府因犯有罪錯而

必須給予受害者的賠償。

政府選擇以「困難補助」的方式了結周

國聰案，可以大大弱化此案的政治象徵

意義。這一模式最符合現政權六四以來

形成的危機處理方式：花錢買穩定，以

經濟代價換取政治利益。

政權處理周國聰案的方式太不人道。採

取這種方式，既不公布周國聰的死亡真

相，也沒有向家屬公開認錯和表達歉意，

僅以7萬元的「困難補助」換取家屬的

簽名保證不再追究，等於要家屬放棄依

法索賠權，也就是用金錢來「封口」。

如果政府只想以周國聰模式來解決六四

問題，那麼，這一模式不可能得到絕大

多數家屬和社會輿論的認同，也就無法

作為解決六四問題和達成官民和解的最

初步驟。

生命無價，特別是被政府屠殺的生命，

只要政府不公開承擔罪責並還死者以公

正，那麼，經濟補償無論多高，六四問

題也不可能以「金錢換真相，補償換正

義」的私了方式解決。

六四作為轉型時期中國無法擺脫的重負，

也越來越構成中共政權的沉重包袱。解

決六四問題，政府最終也繞不過下列公

開程序：

第一，與六四受害者推選的代表進行平

等的對話；第二，獨立調查並公布六四

真相；第三，公開表達知錯認罪和道歉；

第四，依法追究罪責和進行國家賠償。

17年了，每年的這個日子，中國都會陷

於恐怖政治的籠罩之下，六四受難家屬

無法公開奠祭親人的亡靈，類似我這樣

的「敏感人士」都會被警察站崗；全中

國所有的媒體都會禁止「六四」一詞的

出現。中共政權一直處在六四的陰影

之下。所以，與其在每年的六四祭日裡，

陷於嚴加防範的恐懼之中，延續老罪惡

並製造新罪惡，不如通過儘快解決六四

問題的明智決策，解脫恐懼，打破僵局，

開創歷史----開啟社會和解的局面，進

而讓世界看到一個消除了恐怖的中國。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