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脈中國（6）

一直走在時代前端的侯德健，自然也捲

入了1989年的六四事件。他和劉曉波

在內的「四君子」，與學生一起絕食抗

議，在政府鎮壓前最後一刻，仍與戒嚴

部隊談判，勸解固執的青年學生離開廣

場，減少傷亡。侯德健在澳洲大使館躲

了幾個月出來後，接受「人民日報」採

訪，這段訪問備受爭議，因為他說沒有

在廣場上看到有人被殺，和血流成河的

傳言不同。此後，中國官方給他兩個選

擇，一個是「回去」（回到仍在通緝他

的台灣），另一個是「進去」（坐牢），

侯德健選擇了前者。他因偷渡罪在台灣

獲刑。

就是這樣一個侯德健，讓中國人對台灣

有了最初的好感。

同樣在20世紀80年代，另一位台灣歌

手鄧麗君的歌曲，也開始在中國廣泛傳

唱。鄧麗君的歌曲被當時的政治元老

批評為「靡靡之音」，甚至是「黃色歌

曲」。鄧麗君的歌曲不像解放軍文工團

那般頌揚革命。她唱的是男女之間的離

愁別緒，被中國官方定性為「小資情

調」，還被官方禁播與禁聽，但民間早

已暗流湧動，收聽與模仿鄧麗君的歌曲

儼然是一種時尚與潮流，大街小巷常常

飄盪著她的歌聲。到了1980年代末，鄧

麗君的歌曲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中國

傳唱。

鄧麗君被美國「時代」週刊評選為20

世紀百大最具影響力的藝人，2009年更

榮獲中國建國60週年最具影響力文化

人物網路評選榜首。中國著名作曲家谷

建芬說：「她真正是中國人的驕傲。」

早在1992年中共劉忠德接任文化部長

時，便規劃讓鄧麗君到中國開演唱會，

但還未成行，鄧麗君卻在1995年5月

8日突發哮喘，病逝於泰國。

在改革開放大門打開之後，更多的台灣

藝人、歌曲、電影、電視劇透過各種管

道流進中國。有羅大佑、李宗盛，以及

之後的周杰倫、大小S等。

侯德健曾跟我說，保守的中共領導人在

那時一直認為流行文化是精神污染，在

蘇聯、東歐解體後，他們更將解體一事

歸罪於西方的文化滲透。但嚴格的管控

並不能阻擋中國人民對台灣文化的嚮往。

台灣歌手張惠妹因為在2000年陳水扁

總統就職典禮上獻唱中華民國國歌，而

被中國封殺。

大部分1980年代初還穿著中山裝的中

國人，也換上了牛仔褲或西裝，除了對

台灣豐富的娛樂文化感到驚訝，也對台

灣生出許多美好的情愫。

隨著兩岸進一步的密切交往，中國的文

化人也開始走向台灣，李連杰演出的

「少林寺」，叱吒美國職業籃球聯盟的

姚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等，也

都開始滲入台灣社會。

2006年，台灣導演賴聲川把多年前的舞

台劇「暗戀桃花源」在中國重新製作，

並搬上舞台，在海內外進行了上百場演

出，都感動了無數觀眾。

從鄧麗君到「暗戀桃花源」，不同形式

的文化超越了制度、地域、意識形態等

限制與束縛，抵達許多中國人內心的純

淨之處。透過相互瞭解、理解、和解，

以達到和諧、和平的狀態。這或許是中

共元老所擔心的「和平演變」，但這樣

發自於人性的至親至誠，不就是台灣問

題得以解決的最好方式嗎？

美國和南韓懷疑北韓假借發射衛星之名，

進行導彈實驗。外界根本不知道閉關鎖

國的北韓發射導彈的時間安排。這一點，

其實連北韓最大的石油和糧食供應國中

國也不例外。

中國對於北韓的影響力並不足以勸止它

放棄核子試驗，且中國一直奉行互不干

涉內政的外交政策，也無權命令北韓停

止核子試驗或者發射導彈；另一方面則

表明，北韓是一個十分驕傲又任性的主

權國家，雖然極其貧困，但是它最忌諱

的就是別的國家說自己是中國的附屬國，

需要中國的保護。

中國與北韓兩國曾經的關係，特別是

1950年到1953年得韓戰中，可以用

「唇齒相依」、「唇亡齒寒」來形容。

但是習近平主政以來，中國與北韓的關

係變得大不如前。現在這個關係常常

處於牙齒會咬到嘴唇，並且讓中國感覺

到痛的尷尬狀態。

中國與北韓的關係變冷，可能主要有以

下幾個原因：

一，中國在1992年承認南韓並與其正式

建交，讓北韓非常不悅。

二，鄧小平曾經說過，「世襲不是共產

主義的傳統」，實際上表明了反對金正

恩的父親金正日接祖父金日成的班。這

極大地刺激了北韓人。

三，中國認為北韓領導人無能，沒有辦

法保障自己人民的溫飽，「先軍」政策

那一套不符世界潮流。

四，中國自1978年開始的「改革開放」

政策，被北韓認為是修正主義，背叛了

共產主義。最有諷刺意味的巧合是，

「改革開放」在朝鮮語中和「狗放屁」

是同音。

中國迄今仍不願看到北韓彈盡糧絕，窮

途末路，因為北韓還是一道屏障。但國

際社會普遍認為北韓是個流氓國家，不

自量力地通過核威脅恐嚇，索要石油和

糧食援助。

其實中國除了支援北韓外，並沒有太多

選擇，因為如果北韓政權垮台，與南韓

統一了，美國也不會從南韓撤軍，美軍

不僅在中國的後院，且直抵家門口了；

一個統一的韓國，實力更為強大，就很

有可能與中國發生領土糾紛乃至衝突，

這是中國的惡夢之一。

另外，北韓擁有世界數量第三大的軍隊，

人數多達100萬人，如果北韓政權垮台，

這些飢餓的軍人便會群龍無首，那時會

有成千上萬的北韓難民和逃兵湧入中國

東北，這是中國的惡夢之二。

另外，鑒於北韓政權的反覆無常，很難

預測北韓會不會因為中國的「背棄」而

反咬一口。

中國對北韓核問題不採取強硬態度，不

僅維持了北韓政權，避免了自己的「惡

夢」，同時也可以體現中國為朝鮮半島

和平努力斡旋的、負責任的大國形象。

外交沒有對錯，而是國家利益。

早在2002年，美國總統小布希就把北韓、

伊拉克、伊朗稱為世界上三大「邪惡軸

心」。美國以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

武器為由，悍然發動對伊拉克的軍事

打擊，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這類

武器，卻在2010年消滅了海珊政權。

利比亞的格達費棄核繳械後，照樣在

2011年被滅。因此我們不難理解，為何

北韓和伊朗要頂著巨大壓力開發核武器，

其根本目的是為了擁有威懾資本，以維

持自身生存。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