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脈中國（2）

儘管中國前任人大常委會委員吳邦國提

出「五不搞」----不搞多黨輪流執政、

不搞指導思想多元化、不搞三權鼎立和

兩院制、不搞聯邦制、不搞私有化，但

民主之風吹向中國已經是潮流所趨，難

以阻擋。習近平對胡耀邦長子胡德平說，

中共必須「穩中求變、求進步」。

外界有聲音認為中國應該步台灣後塵，

進行民主改革。但又有一些人感覺到，

如果在政治上放鬆管制，中共肯定會像

國民黨一樣落選下台，或是像蘇聯一般

就此解體。甚至還有聲音認為中共拒絕

改革是等死，主動改革就是找死（一說

早死）。對這類帶有負面論斷的看法，

筆者不敢苟同。我們應當認清今天的中

國與當年台灣的區別。

首先，1980年代的台灣總統蔣經國是真

正的政治強人，因此他得以力排眾議，

動刀改革。今天的中國，習近平並非一

言九鼎的政治強人，政治改革是大事，

需要高層達成共識，取得各方妥協，實

施的困難更大。其次，台灣改革的基本

動因主要來自美國的壓力。但 今天的

中國無需向別國妥協，美國也沒有能力

向中國施壓。

此外，蔣經國深知中國經濟有一天必將

超越台灣，台灣若不進行改革，兩邊政

治體制大同小異，要如何拒絕統一？

蔣經國想要名垂青史，所以先一步推動

民主化。對於習近平來說，穩定與掌握

政權仍是第一考慮。當然，若習近平能

夠主宰中國的政治改革，也是歷史性的

大事。

另外，兩岸的政治土壤也不一樣，台灣

當時是由佔少數的「外省人」掌握政權，

統治佔多數的「本省人」，民主改革需

求比較迫切。今天的中國面臨的是窮人

仍舊太多的問題。

習近平肯定不會是戈巴契夫。他不會讓

紅色江山在改革中崩塌。

胡錦濤提出了「兩個100年」的目標，

即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年（2021年）時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在新中國成立100

年（2049年）時建成富強、民主、文明、

和諧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前一個目

標將在習近平任內完成。我相信中共

會在未來較長的時期內執掌中國政權，

中國與前蘇聯的情況完全不一樣。蘇聯

在老百姓肚子沒吃飽時就貿然政治改革，

今天13億中國人的溫飽問題基本上已

經解決，政治改革的時機已基本成熟。

根據「富士比」雜誌2015年公布的全

球富豪榜，中國資產超過10億美元的人

就有213名；麥肯錫全球經研院指出，

中國年收入在1萬3千500美元至5萬

3千900美元的中產階級就超過1億人。

政治與社會氛圍相對寬鬆，個人享有更

多言論自由。當年是「有沒有」自由的

問題，今天則是「多或少」的問題。過

去中國老百姓對黨是恐懼多於尊敬，今

天許多年輕人不知道什麼叫怕。

美國常將全球民主化比作「one size

fits all」，意即民主能適應所有國家

與所有國情。習近平則回應說：「鞋子

合不合腳，穿著才知道。」

我並不認為中國需要一夜之間過渡到美

式民主，或應把問題不少的美式民主立

為絕對榜樣。

習近平上台3年以來，其言行似乎忽左

忽右，充滿矛盾，難以捉摸。對此我並

不感到奇怪，因為作為中國的領導人，

穩定「票倉」是其要務，在保證其權力

穩固之後，習近平才有可能施展自己的

宏韜偉略：反貪腐、強軍、經濟發展以

及可能的政治改革。

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是中共元老之中，

最開明的人物之一，正如趙紫陽前秘書

鮑彤所言：有其父必有其子，習近平是

個孝子，絕不背叛自己的父親。基於我

對習近平的粗淺認知，我對其任內推行

政治改革仍願意表示審慎的樂觀。

2013年，習近平讓美國哈佛大學教授

傅高義的「鄧小平改變中國」簡體中文

版在中國出版。內容涉及共產黨多次派

系鬥爭，更破天荒在書中提及「六四天

安門事件」，是中國出版的非官方書刊

中，第一次提及「六四天安門事件」。

2013年，習近平於中共中央黨校發表演

講時說：「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分為

『改革開放前』和『改革開放後』兩個

歷史時期，本質上都是黨領導人民進

行社會主義建設的實踐探索，兩個時

期雖有差別，但絕不能彼此割裂和對

立，不能用改革開放後的歷史時期否

定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也不能用改

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後的

歷史時期。」

這番言論曾讓許多對習近平上台後厲行

改革持樂觀態度的人大失所望。也反映

出中國黨內外政治意見的割裂。在改革

派看來，中國必須正視毛時期在「反

右」、「文革」，以及鄧小平時期在

「六四」問題上犯的錯誤；保守派則認

為改革開放後的30年裡，中國的貧富差

距加大與貪汙腐敗氾濫，是對共產主義

理想和事業的背離。習近平的表態是其

地位決定的，至少不能現在就下結論稱

其為「左」，身為共產黨的總書記，他

只是在實踐「實用主義」。

台灣的政治強人蔣經國也是在晚年才

宣布結束「王朝」統治，打開改革之門。

在利益階層固化的今天，習近平需要累

積比蔣經國更深厚的權力底蘊，才有可

能進行政治改革。倘若習近平在執政之

初就大刀闊斧地用新的制度安排，打破

利益集團與寡頭對政治的把持，或是在

外交上看似示弱，都會讓原本就覬覦權

力寶座的元老、解放軍、黨和政府與安

全單位等鷹派勢力群起而攻之。

我覺得要給習近平一些時間，政治改革

步伐太大、太快，都可能讓習近平步上

胡耀邦獲趙紫陽的後塵，成為又一個維

新未果，被軟禁瀛台的光緒皇帝。

對於習近平來說，延續共產黨一黨執政

和國家昌盛是其根本要務，反貪腐、

司法改革、推行法治、穩定經濟等作為

皆圍繞於此。政治改革只要有利於這個

目的，務實的習近平不會不做。

習近平在1950年代和劉少奇散步時，

曾經問過劉少奇，為何要一會兒左一會

兒右？劉少奇精妙地點出在中共官僚結

構內行走的秘密：左右就像一個人走路，

必須一步左，一步右，才能往前進。

和共產黨前任領導人相比，毛澤東出兵

打了韓戰；鄧小平派軍教訓了越南；江

澤民用演習掀起台海危機；胡錦濤則通

過「反分裂法」，還建造了中國第一艘

航空母艦「遼寧號」。習近平在東海、

南海等爭議海域的一系列動作，都不能

算是極左。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提升，

習近平自然比前任要更加強硬和自信，

但稱其為「鷹派」，的確過於誇張。

習近平目前還未能如毛、鄧一樣完全掌

控軍隊。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