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國的文明觀（1）

「古代中國的文明觀」（岩波新書）是

日本學者淺野裕一的著作，部份精彩內

容如下：

殷商的時代，黃河流域有廣闊的鬱蒼森

林，原野上有大象、犀牛、野牛、熊、老

虎、鹿等大型哺乳類動物在生息，河川

與湖泊有無數的水鳥在群舞。但是由於

建設巨大的都市與墳墓，以及鑄造美麗

的青銅器之故，砍伐大量樹木，作為木

材與燃料，森林急速減少。野生動物也

因為森林急速減少與人類大量捕獲之故，

越來越少。由於文明的發達，人類開始

破壞自然。

春秋戰國時代，周天子的統治力衰微，

各國為了增強國力，拼命砍伐森林，開

墾原野，變成生產穀物的耕地。大型野

生動物就這樣喪失牠們的生息地。

戰國時代的蘇秦和張儀同時拜鬼谷子為

師。鬼谷子的著作「鬼谷子」的序言中

記載，往昔倉頡創造文字，鬼為之哭。

這段話來自西漢武帝時淮南王劉安所編

篡的道家思想書籍「淮南子」。內容大

致如下：

往昔倉頡創造文字，天下粟雨，鬼夜哭。

伯益發明井，龍登玄雲，神移棲崑崙，

隨著人的能力增強，人的品德越來越薄

弱。

這段話有些地方很難理解。東漢的學者

高誘對「淮南子」寫了註釋，可供參考：

倉頡從鳥踏泥土留下的足跡，得到靈感，

創造出文字。然而，由於文字的發明，

使人類產生欺騙他人的邪心。人們捨棄

農業，改行商業。厭惡辛苦的農耕，熱

中於記帳所獲得的利潤。上天知道再這

樣下去，人類會糧食不足而飢餓，因為

憐憫人類，而降下粟雨。鬼因為害怕被

文字彈劾而半夜哭泣。

伯益輔佐天子舜，挖掘井。龍知道人類

自從會以人為的方式利用水之後，將來

一定會改變河川的流向、疏濬湖泊，遭

來禍害，因此從原本的棲息地中國的河

川與湖泊逃出，乘著雲向天空高處飛去。

龍的魂移居西方的崑崙山。

文字是文明的尖兵，讓正確的意思傳達

給每個人，以經營有秩序的社會。文字

是人類知性的產物，當人類對文字的機

能無限信賴的時候，文字就與鬼神所代

表的神秘存在處於尖銳的敵對關係。往

昔被人類畏敬、尊崇的鬼神，現在被否

定了。

人類發明文字，建設巨大都市，破壞自

然，貪婪地追求商業利潤。

孔子出生於魯國偏僻的鄉下，而且出身

很卑賤，因此不但不懂王朝禮儀，連諸

侯、大夫家中的禮儀都沒見過。即使如

此，孔子仍舊在魯國的首都曲阜，聲稱

自己是禮學大師，擁有夏、商、周三代

王朝禮儀的完美知識，招收門徒。

當然，孔子的禮學只不過是他收集一知

半解的斷片知識，加上自己的想像力，

拼湊出來空想的產物。這是孔子思想活

動的出發點，帶有非常強烈的詐欺性格。

而且，孔子還妄想在魯國樹立新王朝來

取代周，並且讓自己成為王者。孔子帶

著這個妄想周遊列國，希望各國君主能

夠採用，但是沒有一個君主理睬他。

孔子去世後，子貢、子夏等直傳弟子，

各自招收門徒，繼續思想活動。

根據儒家禮的規定，貴族在衣服、馬車、

邸宅、器物上都必須很華美，庶民則

必須很簡樸。這樣才能明確顯示身分的

差異，維持社會秩序。這是儒家堅定的

信念。

但是建築華麗的宮殿，擁有華麗的衣服、

馬車，就必須從自然界持續生產大量的

物質才行。然而，自然界可以持續供給

大量的物質嗎？

對此疑問，荀子認為「可以」。不過，

墨子卻持悲觀看法。因而墨子主張節約。

孟子認為勞心的人統治他人，勞力的人

被人統治。被人統治的人生產糧食、衣

服與器物，養統治階層，這是天下普遍

的道理。

孟子將人分成統治階層與被統治階層。

統治階層消費更多的財富，被統治階層

則必須很簡樸。這樣才能維持禮的秩序，

王朝的體制才能安穩。

根據儒家這種想法，貴族的奢侈並不是

財富的浪費，而是為了維持社會秩序的

裝置，是一種有益的奢侈。

「人不能由衣服等外觀來判斷」這種愚

蠢的想法在儒家的世界行不通。必須由

對方身穿華麗的衣服，而一眼就能判斷

對方是有地位的人。財富消費量的大小

應該與人的社會地位成正比。

儒家的孟子與荀子視墨子為最大的敵對

勢力，強烈指責墨子的思想。

墨子是魯國人，在魯國招收門徒，想要

大量培養忠實實踐墨子思想的人，送到

各國朝廷擔任官吏，實現自己的理想。

然而墨子的計畫卻無法順利實現，因為

他招收的門徒，其入門的動機都是希望

學成之後，到各國擔任高官，並非與墨

子的思想有共鳴。

他招收的門徒既然是這樣的水準，他

就必須設法提高門徒的水準才行。墨子

採用的方法是讓他們相信鬼神。墨子告

訴他們鬼神很清楚知道人的一切行為，

做善事的人，鬼神會賜給他們福報；做

壞事的人，鬼神會降給他們惡報。

墨子借用鬼神的權威，作為教化的手段。

墨家集團的統率者稱為鉅子，墨子是第

一代鉅子。

墨子思想有10個主張，稱為10論。其

內容為：第1.反對君主依靠血緣或門

閥登用人材，應該以能力登用人材，這

叫尚賢。第2.上從天子下至家長，都按

照各階段統治者的價值基準行動，這

叫尚同。第3.平等愛自己與他人，不能

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他人，這叫兼愛。

第4.不能為了擴大自己的領土，侵略或

併吞他國，這叫非攻。第5.嚴禁奢侈，

節約物質，這叫節用。第6.嚴禁豪華的

葬儀，以及妨礙生產活動長期間的服喪，

這叫節葬。第7.要求實踐兼愛與非攻

是天帝的意志，人類應該遵從，這叫

天志。第8.人類應該恐懼鬼神的懲罰，

中止犯罪行為，這叫明鬼。第9.為政者

應該停止沉溺於浪費財富的音樂，這叫

非樂。第10.不能相信宿命論，怠慢了

人為的努力，這叫非命。

墨子派遣門徒魏越去遊說。魏越問墨子，

與諸國為政者見面之後，首先要遊說什

麼？墨子回答，如果該國秩序混亂，就

遊說尚賢與尚同的思想。如果該國經濟

貧困，就遊說節用與節葬的思想。如果

該國沉溺於音樂，就遊說非樂與非命

的思想。如果該國傲慢與無禮，就遊說

尊天與事鬼的思想。如果該國好戰與熱

心於侵略戰爭，就遊說兼愛與非攻的思

想。

墨子思想的目的是要阻止因為大國的侵

略與併吞，周的封建體制遭到破壞，許

多國家滅亡的情況，讓各國互相保全領

土，重建安寧共存的體制。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