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日本史（12）

在簽訂「美日親善條約」之間，雙方互贈禮物。美國送

給日本的禮物是電信機與火車模型。火車模型的大小是

實際火車的3分之2。大人雖然坐不進去，小孩卻坐得

進去。火車模型在圓形鐵軌上前進時，幕府官員坐在

火車模型車廂上，因為害怕掉落，緊緊趴在車廂上，非

常滑稽。

日方也出動相撲力士，向美國人誇示日本人也有這麼壯

碩的體格。一位相撲力士一次至少可以拿起兩袋米。一

袋米有125英磅（約57公斤）。

當美國艦隊要進入下田港時，發生一件事。在半夜2點

左右，「密西西比號」上的守衛士官聽到有小船碰撞船

身的聲音，嚇了一跳。守衛士官探頭看，發現有兩位日

本人正爬著舷惻的梯子要登上軍艦。那兩位日本人以手

勢表明希望能夠登上軍艦。這兩位日本人看起來非常有

教養。他們是長州藩的吉田松陰（1830-1859）與金子

重輔（1831-1855）。其中，吉田松陰在日本近代

史上非常有名，我們往後還會提到他。當時，幕府嚴禁

人民出國。

吉田松陰膽敢違反國禁，想要偷渡出國，為的是要親眼

目睹外國的情形，作為今後日本該走什麼方向的參考。

幕府既然與美國簽訂「親善條約」，自然無法拒絕其他

國家。1854年，日本與俄國簽訂「日俄親善條約」，

及與英國簽訂「日英親善條約」。

日本既然已經開國，接下來就要充實軍力。在充實軍力

前，首先要拔擢人才。老中阿部正弘就拔擢了勝海舟，

讓他在蕃書調所工作，薪資是原來職位的2倍。

以前幕府由於採取鎖國政策之故，禁止各藩製造大船。

現在開國了，便於1853年解除製造大船的禁令。

在荷蘭的援助下，日本人開始學習海軍技術。1855年，

荷蘭送給日本一艘軍艦，取了一個不怎麼威武的名字

「觀光號」。幕府設立「長崎海軍傳習所」，聘請

荷蘭人擔任教師，教授海軍技術。學生則是40多位幕

臣。其中包括勝海舟。1857年，日本向荷蘭訂購的軍

艦「咸臨號」駛進長崎港。

「長崎海軍傳習所」中，不只限於幕臣，各藩士也可以

參加。「長崎海軍傳習所」培養出許多日本黎明期的海

軍領導者，如榎本武揚（1836-1908）、五代友厚

（1836-1885）。

1856年，美國派哈里斯（Harris 1804-1878）為駐日

公使到日本。哈里斯的任務是要與日本簽訂通商條約，

因為「美日親善條約」裡面沒有提到通商。對幕府而言，

簽訂「美日親善條約」不算是大事，所以也不需向天皇

報告。可是通商條約就不一樣了。

哈里斯到日本的前一年，1855年，掘田正睦成為老中

首席。掘田正睦與阿部正弘形成聯合政權。掘田正睦

負責外交問題，因此與哈里斯交涉的工作就落在掘田正

睦身上。

1857年，阿部正弘生病去世。掘田正睦便單獨掌握幕

政。同年，哈里斯與掘田正睦見面，哈里斯向掘田正睦

述說世界情勢，以及通商貿易的必要性，並且警告將來

英國、法國、俄國可能會以武力強迫與日本通商貿易。

美國是和平主義，日本應該趁著英國正因為「亞羅號事

件」，對中國用兵的時候，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這樣

以後。西方各國就會根據這個條約的內容，與日本簽約。

通商條約的基本內容是：公使駐日、自由貿易、增加開

放港口三項。

掘田正睦與幕府負責外交的官員都認為與美國簽訂通商

條約是不得以的事，但是因為事情太重大，因此負責高

層商量很久。哈里斯等了約一個月，都沒有回音，按耐

不住，便對掘田正睦說：「日本如果一定要採取鎖

國，我只好斷然回國，但是這樣一來，取代我這個和

平使者的，一定是大砲與軍艦。能夠讓日本從迷夢中醒

過來的，只有炮煙彈雨而已！」

幕府驚慌失措，趕緊任命岩瀨忠震（1818-1861）與井

上清直為全權委員，負責與美方交涉締結條約。

1857年，幕府向各大名詢問是否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

各大名幾乎都認為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是不得以的事。

培里來航時，各大名大多認為應該驅離美國人，只不過

經過5年，各大名的意見就改變這麼多！

各大名的意見當中，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許多人

認為應該向天皇報告，獲得天皇的許可，才可以與美國

簽訂通商條約。對幕府與各大名而言，在這個節骨眼上，

必須借用更高的權威來解決問題。國難當頭，天皇的

權威突然上升，相反的，幕府將軍的權威突然下降。

掘田正睦接受這個意見，打算自己親身前往京都向天皇

報告，並獲得天皇的許可。

哈里斯在那時的日記如此寫道：「他們告訴我簽約的事

要延期，直到老中前往京都，獲得『精神皇帝』的許

可。他們說，如果能夠獲得許可，持反對意見的大名，

一定不再反對。我問他們，如果『精神皇帝』不許

可，你們怎麼辦？他們立刻回答，幕府絕對不會讓『精

神皇帝』不許可。我又問他們，既然這只是一個儀式，

何必將簽約延期。他們回答，這個嚴肅的儀式有它的價

值。」

1857年老中掘田正睦先派人到京都向公卿說明與美國

簽訂通商條約是萬不得以的事。1858年，掘田正睦再

親自前往京都，想獲得天皇的許可。掘田正睦採取金錢

攻勢。他送給天皇黃金50枚，也呈上將軍送給天皇的

禮物。幕府交給掘田正睦7千兩黃金，掘田正睦就用這

些黃金送給貧窮的公卿，收買他們。

可是孝明天皇非常討厭外國人靠近日本，可以說是一位

攘夷論者。孝明天皇在寫給朝廷高官的一封信中，如此

寫道：「如果讓夷人達到他們的願望，那就慘了。如

果我在位時發生這種事，就是我的恥辱，我有什麼臉見

祖先？有什麼臉去參拜伊勢神宮？」（伊勢神宮供奉的

是日本最重要的神----天照大神）。在同一封信中，孝

明天皇還如此寫道：「掘田正睦這次來京都，送我很

多禮物，可是不管那些禮物多值錢，如果利令智昏的

話，會造成天下災禍！」

幾乎所有的公卿都與天皇一樣是攘夷論者。他們擁有

強烈的神國思想（認為日本是神國的思想），他們不認

為外國人是應該平等相處的人。換言之，是排外思想。

孝明天皇要朝臣提出意見，其中有些是積極攘夷的意見，

例如「如果遵從墨夷（美國）的話，就是神州（日本）

之恥。」「應該與各大名開會，嚴禁外國人到日本

來。」

在朝廷這種攘夷的氣氛中，掘田正睦的工作就窒礙難行。

造成朝廷如此強烈攘夷的氣氛，是德川齊昭，以及京都

的儒者梅田雲濱、梁川星巖（1789-1858）等人。他們

是當時有名的攘夷論者，也是尊王攘夷志士的先驅者。

當時的日本，除了天皇是否同意與美國簽訂通商條約問

題之外，還有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將軍繼嗣問題。

第13任將軍德川家定（1824-1858）是1853年，培里

來航那一年，繼承父親德川家慶，成為將軍。德川家定

從小身體虛弱。一般日本人可以正坐（臀部放於腳踝、

上身挺直、雙手放於膝），但是德川家定辦不到。而且

會不斷發抖。此外他的個性非常內向，討厭與不親近的

人見面。他看起來不像可以活得很久（果然後來他只活

到34歲）的樣子，也不像可以有孩子 的樣子。

因此，將來德川家定去世之後，由誰當將軍，也就是將

軍繼嗣，就成為一大問題。

本來，將軍如果沒有兒子，按照規定，要由三家（尾

張，紀伊、水戶）與三卿（田安、一橋、清水）中挑選

適當的人成為下任將軍候補。

當時適合擔任下任將軍候補的有兩人。一位是前 水戶

藩主德川齊昭的兒子 一橋慶喜（1837-1913，他13歲

時過繼到一橋家，所以姓一橋）。當時 一橋慶喜17歲。

另一位是8歲的紀州藩主德川慶福（1846-1866）。德

川慶福是德川家定的堂弟，因此若從血緣上來看，德川

慶福遠比 一橋慶喜還要接近德川家定。因此若是在平

常時代，當然會以血緣較接近為理由，選擇德川慶福作

下任將軍的候補。

可是，這個時候，培里來航，國難當頭，幕府的權力開

始動搖，不能再遵循舊傳統，必須選一位賢能的人擔任

將軍才行。而且將軍在接見外國使臣的時候，身為日本

的領導人，將軍也必須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才不會讓

日本丟臉。因此一些人就認為下任將軍候補的條件，賢

能比血緣重要。老中阿部正弘、越前藩主松平慶永等人

都持這個看法。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