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日本（2）

佐久間象山後來在江戶開設私塾，教授軍事學，他的學

生中有吉田松陰、勝海舟、坂本龍馬等後來活躍歷史舞

台的英雄。佐久間象山後來還鼓勵吉田松陰偷渡（當

時幕府還實施鎖國政策，嚴禁人民出國）到美國，看看

外國的實際情形。結果吉田松陰偷渡失敗，事情洩漏，

佐久間象山也遭連累，被幕府軟禁了10年。

魏源（1794-1857）於1842年完成著作「海國圖志」，

1847年在揚州出版。魏源在「海國圖志」中主張，西

方的機械文明非常發達，中國必須好好學習，才能保衛

國家。

這本「海國圖志」於1853年，也就是在揚州出版6年

後，輸出到日本，不久就被翻譯成日文。佐久間象山、

吉田松陰、橋本左內（1834-1859）等有識之士認真研

讀「海國圖志」。「海國圖志」成為當時的日本人了解

世界情勢的教科書。

然而，當時的清朝卻排斥魏源這樣的開明思想家。因此，

從鴉片戰爭中學到教訓的反而是日本人。

1858年，美日簽訂通商條約，幕府決定開港貿易了。

但是在派遣船隻去西方貿易之前，幕府想先派遣船隻

到上海這個當時的國際港口，研究貿易。這艘船叫

「千歲丸」。這時候，長州藩的高杉晉作（1839-

867），以水手的身分，也搭上「千歲丸」。

1862年，「千歲丸」從長崎出發，抵達上海後，滯留2

個月。高杉晉作花了半天參觀上海市內，發覺上海已經

變成西方的都市了。如果日本不引以為誡，一不小心，

也會步上上海的後塵。高杉晉作在心中暗暗發誓，絕對

不讓外國侵略日本。

高杉晉作在上海時，與一位中國人筆談。

高杉晉作：「貴國是堯舜聖人堂堂正氣之國，為什麼會

被西方蠻夷壓迫呢？」

中國人回答：「那都是國運傾頹之故。國家有時興

盛，有時衰微，這都是命運。」

高杉晉作：「國運之所以傾頹，是因為君道，君臣若有

道，就不會衰退，貴國近世的衰微是咎由自取，與命

運無關。」

過了幾天，高杉晉作又與進士陳汝欽、溫忠彥兩位一流

知識分子 筆談。這兩人推崇朱熹提倡的誠與義，詆毀

外國的科學技術。

高杉晉作則說：「如果不研究航海、砲術、器械，就無

法治理國家，讓天下和平。器械可以興利，但也可以謀

義，完全看你如何取捨折衷。如果連這種道理都不

懂，即使嘴上談聖賢之道，身體一定會被蠻夷役使。」

高杉晉作眼看中國人向外國人屈服，不思振作，心中

替中國人著急。此外，為了消滅太平天國，清朝借用外

國人的力量，高杉晉作擔心清朝會引狼入室。高杉晉作

在心中暗暗發誓，日本絕對不能像清朝一樣引狼入室。

高杉晉作的這一趟上海行，對他以及對日本而言，都是

一件幸運的事。因為他親眼目睹了西方列強侵略中國留

下的爪痕，讓他心生警惕，回到日本後，他寫下這回在

上海的見聞「遊清五錄」，與其他日本人分享他的感觸。

倡導「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張之洞（1837-1909）

寫了「勸學篇」，鼓勵大家去日本留學，他指出「日本

引進一切西方文明，青出於藍，不會輸給西方，而且日

本離中國很近，日文又很接近中文，容易學會。」

中日甲午戰爭的翌年，1896年，通過選拔考試的13名

留學生前往日本。年紀最大的為32歲， 年紀最大小為

18歲。2千年來都是日本向中國學習，現在角色對調，

老師變成學生，學生變成老師。

教育者下田歌子（1854-1936）於1901年設立實踐女子

學校，教育中國女留學生。到1914年為止，培養了二

百數十位中國女留學生，其中包括鑑湖女俠秋瑾（1875

-1907）。

川島浪速（1865-1949）在外國語學校學中文。中日甲

午戰爭時，擔任隨軍翻譯。義和團事件時，也擔任陸軍

翻譯。川島浪速在中國頗獲得中國人的信任，並且獲得

肅親王的重用。

清朝政府為了培養警官，設立北京警務學堂，由肅親王

擔任校長。肅親王就把經營北京警務學堂的工作交給

川島浪速。肅親王後來還與川島浪速結拜兄弟，川島浪

速也收肅親王的女兒金壁輝（1906-1948）為養女。金

壁輝的日本名字比較有名，那就是「川島芳子」。

川島芳子後來為了幫助成立「滿州國」而努力。川島芳

子的外號是「東方的瑪塔」。瑪塔（Mata Mari

1876-1917）。 瑪塔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德國有名的女

間諜。

抗日戰爭結束後，川島芳子以「漢奸」的罪名被逮捕，

1948年在北京被處死刑。各位若有興趣，可以上網找

到川島芳子的照片。

清朝末年，除了很多學生到日本留學之外，也有許多

日本人到中國教日語。例如羅振玉在上海設立「東方學

社」教授中國青少年日語。他就聘請藤田豐八與田岡嶺

雲（1870-1912）去教日語。日本人到中國教日語，最

多的時候，有5、6百人。田岡嶺雲除了教日語外，還

與康有為等人來往。

田岡嶺雲於1900年回日本後不久，中國發生義和團事

件，田岡嶺雲就自願擔任隨軍記者，前往前線。他在前

發時線深深感覺到日本陸軍的野蠻，並且目睹戰爭的悲

慘，

而寫下「北清雜感」，成為日本最初的反戰文學。這位

反戰的田岡嶺雲在日俄戰爭爆發時，卻變成開戰論者。

反俄羅斯的民族主義情緒壓倒了人道精神。不過，日俄

戰爭結束後，田岡嶺雲很後悔曾經贊成開戰論，他寫道：

「我現在覺得那時的短視很可恥。」

田岡嶺雲的中國人學生裡，有一位是大名鼎鼎的王國維

（1877-1927）。王國維於1927年，投北京昆明湖自殺。

他的遺書有：「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

再辱！」字句。

中國人如何看日俄戰爭？胡適在「自序傳」中如此寫道：

「我國的輿論和民眾的感情都很同情日本，憎恨俄羅

斯，並且痛恨清朝政府發表中立宣言。」

孫文則在「我的亞細亞主義」中如此寫道：「日本打

贏俄羅斯。……俄羅斯的敗北轟動了全亞洲，讓我們東

方的民族抬頭挺胸。現在中國、印度、波斯、阿富汗、

阿拉伯、土耳其雖然仍舊是歐洲的奴隸，日本的實際例

子卻帶給這些國家希望，並且展示了為了達成這個希望，」

必須努力的方向。」

當時還是少年的毛澤東，也深深感動日本打贏俄羅斯。

當時毛澤東的老師到日本留學回來，毛澤東從那位老師

學會日俄戰爭的戰歌「黃海海戰之歌」。毛澤東後來對

美國記者斯諾（Snow 1905-1972 著有『中國的紅

星』）說：「我那時候感覺到日本的美，從這首歌當

中，我了解日本的驕傲與力量是什麼。」

印度獨立後的第一任總理尼赫魯（1889-1964）當時15

歲，他後來回憶道：「日本的勝利讓我非常興奮。我每

天都焦急地等報紙送來，想知道最新的消息。我花了許

多錢，購買與日本有關的書籍，回家閱讀。」

不過，25年後，一位中國人在日本靖國神社看到陳列

日俄戰爭時的戰利品---大砲後，在雜誌「生活周刊」

如此寫道：「戰爭已經結束。俄羅斯將我們中國的大連、

旅順等給了日本，作為賠償。而且俄羅斯本身的土地沒

有遭到任何損失。日本乘著戰勝的餘威，認為滿州是自

己的財產，25年來全力經營，現在滿州已經成為日本

唯一的殖民地了。因此，日俄戰爭中戰敗的不是俄羅斯，

而是我們中國！」

1905年12月9日，留日學生，也是中國同盟會機關報

「民報」的編輯陳天華（1875-1905）跳海自殺。陳天

華於1903年到日本留學。他從事革命運動，與黃興同

組「華興會」。陳天華寫了「猛回頭」、「警世鐘」、

「獅子吼」等文章秘密送回中國，影響了許多中國青年。

陳天華如此寫道：「今天的世界是弱肉強食，我們的同

胞都是洋人鍋中的魚肉。滿清竊取中國，殺了無數中國

人，是我們祖宗的大敵。睡獅啊，朝天空咆嘯吧！驅逐

外族，報仇吧！」

陳天華於1904年回中國，與黃興等人在長沙起義失敗，

亡命日本。

（待續）

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