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慾望社會（6）

我所思考的農業政策改革，是以荷蘭為

範本。荷蘭的國土面積與日本的九州相

當，人口只有1686萬人，實際上卻是出

口金額約10兆日圓（日本的農業出口額

僅約4千億日圓），世界排行第二，僅

次於美國的農業出口大國。為何荷蘭的

農業出口額，能夠超越巴西、阿根廷、

中國、加拿大、澳洲等國土面積廣闊的

大國呢？

其契機就是無國境的歐洲共同體的誕生。

西班牙與葡萄牙於1986年加盟歐洲共

同體後，歐洲國家能夠以零關稅從這兩

個國家進口便宜的農產品，競爭力不佳

的荷蘭農民因此陷入困境。喚起危機意

識的荷蘭選擇並專注於溫室園藝事業，

跳脫以農民為中心的方式，而是以「產

業」的角度思考農業，斷然實行改革，

依不同地區集中農地與生產項目，將發

展方向轉換為從事附加價值高的精緻農

業。

現在日本所面臨的狀況，與當時面對歐

洲共同體時代的荷蘭類似。我認為，現

在就是仿效荷蘭，一口氣將日本的農業

轉換成精緻農業的好時機。

日本的農業可分為兩大問題。其一，是

以稻米為重點。一直以來，日本對稻米

給予特殊待遇，但從世界的觀點來看，

稻米就跟小麥一樣，是以噸數計價買賣，

不過就是附加價值最低的穀物。而穀物

的生產大國，就是國土面積廣闊的美國、

加拿大、澳洲等國，與精緻農業是處於

相反的兩端。

儘管如此，日本仍維持「只要種植稻

米，就活得下去」的心態，也因此喪失

國際競爭力。這就與「只持續生產粗鋼，

卻不製造汽車」是相同的情況。今後必

須把重心放在更有附加價值的水果、酪

農、葉菜、花卉等農作物上。

另一個問題則是，糧食安全保障的瓶頸

不在於糧食，而是石油。也就是說，就

算稻米產量能夠自給自足，一旦面對危

急時刻，最先用完儲備量的是石油。對

日本而言，糧食安全保障其實是能源安

全保障。況且，稻米的儲備量足可支撐

一年，因此將稻米視為糧食安全保障的

項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假使著重在糧食自給率，將會喪失國際

競爭力。糧食在世界上最適合的地點生

產即可，只要有可出口海外的商品，就

能夠從海外各國進口糧食。實際上，荷

蘭雖然是世界排行第二的農業出口國，

但穀物自給率只有14%，是日本的一半。

換句話說，荷蘭從世界上最具競爭力的

國家，進口價格低廉且自己產量不足的

糧食，只要保證安全安心，即可放心進

口。只要不與世界各國為敵，完全無須

擔心糧食安全。

為何荷蘭能夠成為農業出口大國？因為

荷蘭為了強化農業的競爭力，斷然實施

三大改變。

第一項是自由化。取消農業保護。

第二項是「選擇與集中」。荷蘭把專注

力放在高附加價值的溫室園藝上。目前，

番茄、甜椒、小黃瓜這三種主要農作物，

約占栽種面積的8成。從事農業的業者，

也從1980年的15700家，減半到2010

年的7100家。

第三項是「開發與創新」。在推廣IT

智慧農業的同時，打造名為「食品谷」

的農業與食品產業集團。「食品谷」聚

集了約1400家食品企業、70家科學相

關企業、1萬名研究人員，日本的龜甲

萬等企業也來此設立據點。

如此一來，荷蘭農業在特定產品方面，

擁有卓越的優勢。荷蘭以馬鈴薯及花卉，

勇奪世界第一出口量，番茄則是僅次於

墨西哥，世界排行第二名。

現在是日本向荷蘭學習的時刻。讓農業

自由化，接著以「選擇與集中」的方式，

從原本的稻米生產，改為日本獨特的高

附加價值產品。例如深受海外喜歡的牛

肉、蘋果、草莓、水蜜桃、櫻桃、柑橘等。

日本真正應該推動最重要的成長戰略之

一，就是教育改革。

美國是創造就業機會能力最好的國家，

最主要的原因是美國的教育讓傑出人才

輩出，例如蘋果創辦人賈伯斯等人。

反觀日本，我們的教育還處於「大量生

產、大量消費」的時代，培養整齊劃一

的人才。這種教育能夠提供傳統產業基

礎勞動人才，卻無法培養出一流的頂尖

人才。

根據產業能率大學的調查，在日本2013

年新進員工當中，表示想要成為總經理

的比率為11.9%。這是自1990年開始調

查以來，比率最低的一次。另一方面，

想要成為經理的比率為23.2%，創下自

調查以來的最高紀錄，而「課長」、

「股長」也有增加的趨勢。他們完全沒

有想要成為經營高層的野心，他們重視

「能夠穩定安心地工作」。

另一方面，目前在日本，尼特族（不就

業、不進修、終日無所事事的青年族

群）、繭居族（處於狹小空間、不出社

會、不上學、不上班、自我封閉地生活

的人）、單身寄生族的年輕人，已經是

司空見慣的事。年輕人會如此「向內、

向下、向後」（指個性內向、向下沉

淪、後退消極），我認為這些現象的原

因，正是日本的教育制度。

目前日本共有781所大學，其中公立大

學有178所，私立大學有603所，本來

只要有10所公立大學就夠了，設立這

麼多間大學真是很荒謬的事。具備國際

競爭力的瑞士，公立大學只有12間，而

新加坡只有4間。這兩個國家的人均收

入GDP超越日本。

日本應該減少大學的數量，採行小班制

度。為了從世界各地吸引優秀的留學生，

應該盡量增加英語課程。

日本能夠克服「低慾望社會」，關鍵在

於實現真正的移民社會。目前，日本的

勞動人口以每年40萬到60萬人的速度

減少中，如果開放移民補足勞動人力，

10年間就能引進400萬到600萬的移民。

要是日本國內能夠增加數百萬在想法、

生活習慣上都完全迥異的人，肯定能夠

展現出全然不同的風貌！

當然要轉變為移民社會，並不是一件簡

單的事。當移民人口達到一定數量，光

是伊斯蘭教人口增加到將近總人口數的

10%時，就會爆出許多社會問題。因此，

國家必須事先設想這些問題，提供移民

完善的學習環境、居住環境。

身為島國，日本社會比其他國家更容易

出現同質性現象，社會極少受到外來刺

激，不容易產生積極進取的精神。

在獨生子女的家庭裡，無需面對競爭，

在家可以隨心所欲，所有的電玩遊戲或

玩具，都是自己獨享。這種完全以自己

為中心，正是「低慾望社會」的縮影。

戰前的日本人之所以充滿生命力，是因

為家中兄弟姊妹眾多，若不搶奪就會連

飯也沒得吃。

相反地，當社會呈現內向且同質性高的

狀態，雖然躲在其中感覺很舒適，人卻

會變得幼稚，而且越來越退化。

相對於此，若能不斷聚集優秀的人才，

社會在接受各種刺激之後，上進心將會

成為推動國民前進的動力。當日本能夠

理所當然的接受由菲律賓籍幫傭協助育

兒時，應該會增加許多雙語兒童。而這

些國家未來的主人翁，一定能夠輕鬆跨

出日本，活躍於世界之中。

自古以來，日本就有「愛孩子，就讓他

出去闖蕩」這句格言。不要再把教育

孩子的責任完全交給學校、老師或補習

班，因為能夠教育孩子，讓他對世界懷

有渴望、展翅高飛的人，只有父母。

（全文完）

※以上就是日本趨勢大師大前研一「低

慾望社會」（遠見天下文化出版）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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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