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測未來（6）

問：關於中美關係，您同意霸權國與崛起國

必定會衝突嗎？

哈拉利：這句話大致正確。歷史上，過去的

霸權國家看到崛起國家，都會用武力阻止。

崛起國家感覺被壓抑，就會行使武力獲得支

配地位。

但是我們現在處在非常和平的時代，全世界

一年間因為戰爭和犯罪死亡的人數有60至

70萬人，可是因為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數有

130萬人。因為肥胖而引發疾病死亡的人數

有300萬人。

中美在政治與經濟上競爭是事實，但是不必

然會導致全面性軍事衝突。1945年之後，就

沒有發生超大國之間的軍事衝突。主要是因

為核子武器的出現。超大國在戰爭時如果使

用核子武器，那就是人類的集體自殺。

實現相對和平的另一個原因是經濟的變化。

在數千年間，主要的經濟資產是金礦、小麥

田、家畜、奴隸、土地。這些資產因戰爭而

搶來搶去。換言之，戰爭有經濟上的合理性。

發展途中國攻擊鄰國，搶奪他們的土地，

將住民當成奴隸，發展途中國就變富裕了。

然而近年來，經濟基礎從東西變成知識，世

界上最重要的經濟資產是工程師與經營者

腦中的知識，換言之是無形。

這無法靠戰爭獲得。

美國最富裕的地方是加州的矽谷。中國即使

攻擊美國，占領矽谷，也無法獲得任何東西。

矽谷的財富來自於谷歌、臉書、蘋果等企業

的工程師與經營者腦中的知識。這無法以力

量征服。雖然能夠以股票交易或交涉獲得，

卻無法以槍獲得。

今天仍有戰爭的地方都是舊式東西經濟的地

方。中東擁有石油這個財富泉源的「東西」，

所以發動戰爭獲得石油很合理。

另一方面，世界上大多國家都不是礦物資源，

而是知識經濟。所以靠戰爭獲得的財富很

少，失去的比較大。這就是中美關係雖然

緊張，卻不至於發展成全面戰爭的原因。

問：您認為現代社會最大的威脅是核子戰爭

的爆發。您對人類持有能夠毀滅自己的武器

有何看法？

哈拉利：回顧歷史，絕對不能小看的力量有

兩個。一個是人類的愚蠢。人類有時會做很

愚蠢的事，所以才會持有能夠毀滅自己的核

子武器。

另一方面，也不能小看人類的睿智。冷戰時

兩大國持有核子武器。許多人都認為無法避

免核子戰爭，人類將毀滅自己。但是並沒有

發生核子戰爭。這兩個超大國過去都打過

許多戰爭。但是自從持有核子武器之後，由

於戰爭的威脅太大，因此轉而靠外交獲取利

益。

如果沒有核子武器，1950至60年代的冷戰

可能發展成第三次世界大戰。

問：超大國之間不會發生戰爭，但是因為宗

教對立而引起的恐怖攻擊在各地發生。

哈拉利：恐怖分子無法征服國家，但是可以

影響人心。他們以「恐怖秀」讓人們陷入恐

慌之中。他們只殺死少數人，就讓大家以為

「那棵樹後面是否有恐怖分子？」、「那棟

大樓後面是否有恐怖分子？」人人杯弓蛇影，

草木皆兵。

恐怖分子好像是飛入陶器店的蒼蠅，蒼蠅

很弱，無法移動一個杯子。但是牠若想要

破壞陶器店，牠可以飛進大象的耳朵，嗡嗡

作響，激怒大象，大象就會破壞陶器店。

恐怖組織無法獨力破壞伊拉克，他們就飛進

美國這隻大象的耳朵，激怒美國，讓美國破

壞伊拉克。美國顯然反應過度。所以我們不

要過度害怕恐怖分子，不要失去理智。

（待續）

2019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