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如何看日本人（1）

「中國人如何看日本人」是日本作家麻生晴一郎

（1966-）的著作，部份精彩內容如下：

上海的人口雖然多達1800萬，但占中國人口卻不到

2%。中國人口大多在內陸部分，尤其在農村。河南省的

人口超過1億人，是中國人口最多的省。我常常去河南

省，見面的人多是農民。他們之中，有許多人生平第

一次見到日本人。一位40歲的農村婦人對我說：「今

天是我第一次與日本人說話，相當緊張。不過，我發

現日本人也會笑，就放心了。」我告訴她：「日本人當

然也會笑，與中國人一樣。」她說：「我對日本人的印

象都是來自戰爭電影。小時候，每年會有一次在村裡播

放戶外電影。所有的村民都來看。都是抗日電影。電

影裡的日本人很容易生氣、一生氣就殺人。我對日本人

只有這種印象。」

河南省的每人GDP在中國屬於末段班，很貧窮。民眾貧

窮常常賣血。可是由於抽血者沒有做好衛生，

愛滋病的感染相當嚴重。加上貧窮，許多兒童都無法去

上學。河南省政府因為預算不足，就將這些社會問題放

置不管。

我在演講時，許多農民聽到日本的都市與農村沒有太

大的差距，都表示很驚訝。他們很驚訝我那位住在日

本農村的弟弟竟然擁有2輛汽車。對他們而言，只有村

幹部才擁有汽車。一般而言，汽車是都市人的特權。普

通農民擁有汽車，是無法想像的事。他們也驚訝日本的

農家有個人電腦，還驚訝日本的農民到超級市場購物。

日本福島縣發生大地震沒多久，2011年4月，我在鄭

州市演講關於這次大地震的事。會場裡第一個問題是：

「你對南京大屠殺有什麼看法？」對於這樣的問題，會

場沒有任何變化。對出席者而言，問這樣的問題沒什麼

奇怪。中國人一聽到「日本」，就會想起戰爭。但是關

於中日戰爭，中國人也會有誤解的地方。例如，許多人

認為日本政府連一次也沒有謝罪過。曾經有聽眾問我：

「你對日本政府連一次也沒有謝罪過，有什麼看法？」

當我舉出過去日本政府謝罪的例子時，他們就覺得很意

外。

當我與中國聽眾交換地址時，他們時常驚訝地說：

「你也懂漢字呀，真不簡單！」當然也有許多中國人知

道日語中有漢字，尤其是高學歷者。甚至有人知道中文

的「后」，日語中寫成「後」。不過這樣的人只是極少

數。我曾經在內陸部的鄉下，碰到一位中學教師不知道

日語中有漢字。

當中國人對我說：「你的漢字寫得很漂亮」時，我會告

訴他們日語也有漢字。他們聽了就很驚訝。他們原先以

為我懂漢字，只是例外，沒想到所有的日本人都懂漢字。

漢字只是一個例子而已，許多中國人不知道日本的歷史

與社會的形成，受中國影響很大。他們不知道日本也有

寺院，也不知道日本人經常吃餃子、拉麵等中華料理，

也不知道日本人在學校學習孔子、孟子、李白、杜甫等，

也不知道日本人喜歡讀「三國演義」、「西遊記」等

古典小說。在我周邊知道這些事的中國人，可能不到

1%。

安徽省臨泉縣的人口為230萬人，在中國是人口最多的

縣。臨泉縣是中國三大麻藥秘密販賣基地之。麻藥販賣

者在雲南省國境地帶買進麻藥後，在這裡交易。黑社會

在這裡很囂張，政府官員也接受賄絡，這裡治安很糟，

夜晚經常發生搶劫事件，居民都杯弓蛇影，問路都得不

到對方回應。

1985年出生的常坤認為要重建臨泉縣，必須住民自己

下定決心改善才行。2010年，常坤在臨泉縣設立「常

坤之家」，免費提供臨泉縣青少年文學書、思想書、

傳記書，還可以免費上網。

我在2010年10月時，擔任「常坤之家」的講師。到

「常坤之家」的學生都是高中生，他們沒有一人直接見

過日本人。

我上完課之後，一位男同學楊君問我：「釣魚台是中國

的領土，為何日本說是釣魚台是日本的領土？」我回答：

「並不是100%的日本人都強硬主張釣魚台是日本的領

土。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都說過釣魚台的主權問

題交給中日兩國未來討論。」楊君聽我這麼一說，突然

沉默不語，或許他不知道中國的領導人曾經這麼說吧。

我到中國內陸時，經常搭乘需要坐6、7個小時的長途

巴士。這種長途巴士的前方通常有一個螢幕，有時播放

音樂節目，有時播放胡錦濤的演講。不過最常播放的是

電影或電視劇。其中又以抗日戰爭的電影或電視劇為多。

一想到許多乘客只透過這種抗日戰爭的電影或電視劇來

了解日本，我就憂心忡忡。

在中國的飯店房間，一打開電視，一定有一個頻道是在

播放抗日戰爭的電視劇。

1987年，我待在哈爾濱時，我的中國朋友中，居然有

人不知道日本在世界地圖的什麼地方。

抗日戰爭的電視劇究竟內容是什麼？以我最近看的一部

連續劇「血色湘西」為例，「湘西」是湖南省西部的意

思。女主角穗穗是竿子營村的村民。一天，竿子營村的

女兵童蓮來到村裡，告訴村民外面戰爭的情形。她拿日

本兵虐殺中國人的照片給村民看。童蓮帶穗穗離開竿子

營村，讓穗穗進入抗日戰爭的訓練班，穗穗漸漸成為勇

敢的抗日戰士。後來，中美聯合空軍在竿子營村設立

秘密雷達基地，童蓮與穗穗負有防衛任務。中國空軍由

於使用竿子營村的雷達，因此擊敗了日本空軍。日軍因

而攻擊竿子營村。村民徹底抗戰，雖然許多村民戰死，

雷達基地卻守住了。

許多抗日戰爭的電視劇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原本村民

互相對立憎恨，但是面對殘忍的日軍，村民同仇敵愾，

團結起來，共同對抗日軍。當然，這齣電視劇中，讓全體村民

成為勇敢戰士的童蓮是中國共產黨員。中國共產黨在村

民的教化、團結上，扮演重要的角色。抗日戰爭電視劇

的主要情節不在描述日本軍，而在描述中國共產黨從日

軍的侵略中，解救中國民眾的功績。自從中國共產黨政

權誕生以來，中國共產黨就一直沒有與民眾團結在一起，

只有抗日戰爭的時候，有這種現象，或許這是這類電視

劇大量製造的原因。

中國電影與電視劇為什麼會選擇抗日題材呢？一位中國

電影工作者說：「當局對電影與電視劇的審核非常嚴

格，常常因為題材不適當，而沒有通過審核。如果是

抗日題材，就很容易通過。所以我們才盡量選擇抗日題

材。」

2009年的電視連續劇「殺虎口」，是以山西省有一個

名為「殺虎口」的村莊為背景的戲劇。男主角白朗是八

路軍士兵，他奉命潛伏在「殺虎口」。起初村民懷疑他

的身分，但是他很會打鬥、射擊，常常解救村民，因而

獲得村民的信賴。不過村民們內鬨嚴重，但是在白朗的

努力下，村民們化解仇恨、一致對抗日軍的侵略，而打

敗日軍。

但是不久，關東軍的精銳部隊前來支援日軍，白朗被俘

虜。好在這時八路軍趕來，消滅了日軍。

這齣戲中的日本士兵講一口很差勁的日語。因為扮演日

本士兵的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由於演員的日語發

音太糟，有時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2011年3月11日，日本福島縣發生大地震後，中國的

網路上就出現網民的留言：「活該！」與「這回真的要消

滅日本了！」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意見而已，大多數網民對日本仍舊是

同情的心態。但是謾罵日本的留言，一直到海嘯造成核

能外洩之後，還持續。雖然民間有人發起捐款救災活動，

但是不少中國人拿出日本過去侵略中國的事，反對捐款

救災。

不過關於此次日本大地震，就我所知，中國人最多的反

應既不是同情，也不是謾罵，而是尊敬或畏懼。中國的

電視以及網路注意到日本的災民雖然遭此大難，卻不忘

記嚴守秩序、禮儀，日本民族的水準受到中國人的尊敬。

雖然其他國家也有同樣的評價，但是沒有像中國人這麼

注意到日本民族的水準。那陣子，我在列車、餐廳裡，

經常可以聽到中國人在談論這個話題。

例如，2011年3月17日「啄木鳥」部落格有如下文章：

這回日本的大地震中，日本災民表現出來的冷靜、沉著、

團結、守秩序與規律，還有集團性，都令人佩服。日本

民族在這場大災害中表現出公民的高素質。與此相比，

有些中國人卻對日本的大災害，表現出冷漠與心胸狹窄。

任何一個國家碰到地震、海嘯、颱風這種特大的自然災

害時，應該全人類協助度過難關。災害沒有國境。這是

一次讓我們思考國民素質的機會。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5年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