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9日 星期六


王丹回憶錄(2

在被通緝追捕期間,我從「美國之音」

聽到吾爾開希已逃離大陸,安抵法國

的消息,很為他高興。

最令我擔心的是21名被通緝者中僅

有的兩名女同學---柴玲與王超華。

柴玲身為「保衛天安門廣場指揮部」

總指揮,其強硬立場肯定極受當局忌

恨。

老百姓對當局大肆通緝學生甚為反

感,進而杯葛。尤其是南方沿海,甚

至一些公安人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

眼,否則很難想像會有幾百名民運人

士逃離虎口。民心向背,由此可見一

斑。

我從小就喜歡文學。我與同班的楊濤

等人出版「季節雨」詩刊。台灣歌星

張雨生為之譜曲演唱的「沒有菸抽的

日子」,就是我發表在「季節雨」上,

後來流傳到港台。

在獄中時,想的最多的當然是八九民

運,及其給中國社會帶來的影響。據

我所知,當時對於這個問題,外界有

兩種極端的看法。一種認為,六四事

件必將徹底激化中共黨內及社會上

的種種矛盾。因此中共開槍無異於為

自己掘好了墳墓,政府的更迭指日可

待。記得當時的劉賓雁、萬潤南等都

預計三、五年內即可回國,這種觀點

顯然過於樂觀。

胡平說得沒錯:暴力往往引起反抗,

但是過於強大的暴力帶來的也會是

沉默。中共苦心經營40年的成果、

人民對暴力的恐懼、客觀基礎的不成

熟…種種條件決定了中共的統治依

然維持,雖然不穩定且失去了合法

性,但畢竟牢牢地把握住國家機器。

還有一種觀點又過於悲觀,他們認為

六四事件的發生,使中國民主化進程

發生了大的倒退,國內菁英死的死,

抓的抓,逃的逃,民主力量受到重大

損失,上層保守力量重佔上風,這一

切使中國進入一個漫長的黑暗期。持

有這種觀點的人顯然把民主化進程

的漫長曲折估計得太低了。作為一個

漸進的過程,民主化注定要走過一段

艱苦的歷程。但是首先要看到這是一

個不可阻擋的趨勢,它是不以人的意

志為轉移的;其次也要看到這個過程

從總體上看仍在加快。我感到當局儘

管一再嘴硬,但對於開槍一事,還是

很心虛。以中共的歷史作對比,面對

八九民運這樣空前鮮明的反對運

動,他們做出的反應是空前的,而達

到的社會效果之差也是空前的。這充

分說明時代畢竟在前進,社會畢竟在

進步。所以我對民主運動的前景一直

保持充足的信心。

每當我在獄中感到苦悶難熬時,就常

常告誡自己:時間是最公正的大法

官,我應該相信時間。

關到秦城的絕大多數是知識分子與

學生。大部分知識分子沒有與學生關

在一起,而是另外關在一個樓。他們

的待遇與學生不同,一個月的伙食費

120元左右,而學生僅30元左右。

在歷史進程的長河中,既有偶然也有

必然。1989年的大陸民主運動就是偶

然與必然交織的結果。一方面,經濟

體制改革的進程受到了政治體制的

束縛,人民要求民主的呼聲日趨增

高,民主派與保守派的交鋒在所難

免;另一方面,胡耀邦的逝世成了直

接的出發因素,正如香港一家大報當

時所言:「胡的突然去世如同向一裝

滿火藥的桶裡扔了一根火柴。」

胡耀邦的逝世一下子引發大規模的

學潮,這件事表面上看似偶然,但他

的去世能引起這樣的後果則是必然

的。

這首先是胡耀邦的為政清廉且力倡

民主,在廣大的人民,尤其在青年學

生與知識分子中有著極高的聲望;其

次是胡耀邦是被黨內的頑固勢力驅

逐下台的。而且胡耀邦去世時年僅73

歲,這顯然與下台後心情抑鬱有關,

對此學生更為其大抱不平。第三是因

為胡耀邦之死,當時盛傳是在政治局

會議上為教育問題與李鵬發生爭

執,以致引發心肌梗塞。

(待續)

2020年好日   贖罪者理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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