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4日 星期四

輸入學問的功罪

輸入學問的功罪
最近讀了一本書「輸入學問的功罪」。作者是1949年出生的鈴木直。所謂「輸入學問」就是指「翻譯書」。這本書就是在說日本的翻譯書常常將原文翻譯得艱澀難懂,造成讀者閱讀障礙。其實中文的許多「翻譯書」何嘗不是如此?這本書不怎麼有趣,因為裡面引了很多馬克思「資本論」的翻譯例,而且出現很多德文。所以我不準備詳細介紹。我只介紹書中較有趣的部分,如下:
在日本這個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中,不可思議地有一種領域的商品脫離市場原理。那就是「翻譯書」,尤其是思想、哲學的翻譯書。買書的人付出貴重的金錢,自然會希望得到與付出的金錢,同樣價值的「效果」。但是在思想、哲學翻譯書的領域,看不出這種市場的選擇。不,這種書籍還是必須接受淘汰的壓力。和往昔相比,艱澀難懂的書銷路的確變得不佳。對於這個現象,無論你大嘆是愚民化的結果;還是慶幸是民主化的結果,畢竟是社會進化的結果。
外來的思想、哲學之所以讓日本很難消化、吸收,一個重要原因是翻譯的方式。它的影響不僅限於書籍的銷路,而且還影響日本現代化整體的品質。因為日本的現代化就是建築在翻譯之上。翻譯的優劣不僅影響思想、哲學,也直接或間接影響政府機構的用語、法律用語、經濟和政治的議論。
有些翻譯者明明自己翻得艱澀難懂,還強坳說:「看不懂是讀者自己學問不夠!」這種翻譯文根本沒有資格算是「翻譯」。現在還有一些翻譯者在翻譯時,一定對照原文,一句對一句,一詞對一詞地翻譯,幾乎是禁慾式的心態。
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明治維新三傑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木戶孝允相繼去世。新領導者伊藤博文、山縣有朋、井上馨、大隈重信為了日本的政治體制該以英國為範本,還是以德國為範本,內部意見分歧。最後在明治14年(1881年)發生政變,主張以德國為範本的伊藤博文等人取得政權。主張以英國為範本的大隈重信下野。1882年,伊藤博文赴德國柏林大學學德國憲法學。學成後,伊藤博文主張不能過度傾向於自由主義,要遵守民族傳統與君主權。
1885年,伊藤博文擔任首相後,指名森有禮為文部大臣(教育部長)。1886年,森有禮制定「帝國大學令」。其中第一條就規定:「帝國大學以應國家之需要,教授學藝技術為目的。」顯然這是以德國的大學為範本——大學是為國家而存在。在軍事制度上,也是以德國為範本。1910年,日本發生「大逆事件」,許多社會主義者被逮捕。兩年前,因為「赤旗事件」而被捕入獄的琾利彥即將服刑期滿出獄。他在獄中為出獄後的生計打算。左思右想,他突然想到一個妙點子。他立刻在獄中寫下一篇廣告文案如下:
小生文筆稍為不錯,想要以「賣文」糊口。今日起開始營業。有需求者請聯絡。營業內容如下:
一, 製作報紙、雜誌、書籍的原稿。
二, 翻譯英、法、德、俄國語言。
三, 意見書、報告書、廣告文、書信文,以及其他任何文章的立案、代作與修飾。
賣文社社長 琾利彥
琾利彥將他的公司開門見山地取名為「賣文社」,真是名副其實。
1910年9月,琾利彥開始營業。之後他所寫的「營業內容介紹」,還包括演講文的撰稿、上課的講義等。費用是:英文翻譯成日文,400字50錢;法、德文翻譯成日文,400字60錢;日文翻譯成外文,400字1至2元。
當時日圓的50錢相當於現在的台幣300元至400元之間。他的第一件工作是替周刊雜誌「星期天」翻譯小說。也有大學生上門,要求翻譯英文原文書的一部分。還有人上門,要求代寫小學建築落成的祝賀詞。還有人上門,要求代寫畢業論文。甚至有人上門,要求代寫短篇小說。這些「生意」,有的已經涉及違法。不過,琾利彥的感覺很正確,「賣文」的確可以成為一種職業。
由於生意不錯,琾利彥不久就雇用了一位女事務員田島梅子。知名文人大杉榮也接受賣文社的「外包」。
有一次碰到選舉,一位有錢的候選人要求代寫自傳(大約10張稿紙的字數),酬勞是30日圓,現在的台幣2萬元。
30多年前,我(指作者鈴木直)剛到德國時,德國朋友在餐廳告訴我:「日本人在用餐時,說話相當大聲耶。」的確,我說話本來就不小聲,尤其與朋友議論時,由於很投入,不知不覺中,聲量就放大了。
我被德國朋友這麼一說,趕緊看看四周,發現這裡的確比日本的餐廳還要安靜。從那以後,我在餐廳時,便會小心自己的聲量。
然而,德國朋友的一席話,卻在我腦海裡產生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那位德國朋友不說:「你在用餐時,說話相當大聲耶。」而說:「日本人在用餐時,說話相當大聲耶。」那位德國朋友沒有來過日本,認識的日本朋友非常少。何況他認識的日本朋友之中,應該有說話聲量小的人。為什麼那位德國朋友只憑著極少的資訊,就可以判斷:「日本人……」
我也反省自己。我發現我也以自己極少的資訊,來判斷一般德國人的性格。每次去參加日本留學生的聚會時,便從早到晚談論「德國人如何如何。」
我也曾經說:「德國的店員不太親切!」但是仔細一想,我在德國長期待過的都市只有三個,長則二年,短則只有半年。我去過的超市大概不到10間。而且在那裡工作的店員也絕不是個個都不太親切。很多女店員到了星期五,都會親切笑著對你說:「祝你周末愉快!」現在回想起來,我之所以會有「德國的店員不太親切!」的負面經驗,應該只有一兩次。
如果我們要判斷「德國的店員是否比日本的店員還不親切」,我們就應該從德國與日本的超市中,隨機抽出相當多的樣本,詳細記錄店員的言行,以此為基準,然後將數據以統計學處理,再下判斷。
日本人有的說話大聲,有的說話小聲。德國的店員有的親切,有的不親切。這種多樣性,只要你在該國住過,應該都會明白。然而在德國生活的一個日本人的行為,或在德國生活的一個日本人所看到的德國人的行為,卻讓這個多樣性的感覺麻痺,而產生刻板的偏見。
我們若看到媒體報導外國人犯罪的新聞,就會強化「外國人的增加讓治安越來越惡化」的印象。然而,就數量而言,有更多的犯罪者是本國人!
理州上 2011年8月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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