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探微（14）

（張騫）

漢朝時，匈奴勢力增大。漢朝的戰略是打算結合同樣遭受匈奴壓迫的

西域民族，共同對抗匈奴。漢武帝時，便派張騫（西元前164-西元前

114）出使西域。但是，張騫卻在途中，被匈奴逮捕。匈奴王並沒有

殺 張騫，只是將他軟禁。 張騫還娶了匈奴女性，並生子，在匈奴地

方生活了十幾年。後來，張騫趁機逃出，經大月氏，回到祖國。總計

他離開了13年。他離開時，帶了一百多人，回來時，只剩下二人。

到近世為止，中國人有關西域的知識，在數量上與正確度上，沒有人

超過 張騫。甚至比一千數百年後，馬可波羅的記述，有些部分還更

勝過。當然，我們也別忘記，能夠把張騫的記述傳下來，必須歸功於

司馬遷的「史記」。

（地獄之民）

魔王中的魔王成吉思汗（1162-1227）一輩子滅亡了40個國家，殺了

數百萬人。在遭受蒙古人入侵、蹂躪的歐洲，稱蒙古人為「韃靼」。

「韃靼」是希臘神話中出現的「地獄之民」。當時的年代記作者馬修

巴黎（Paris 1200-1259）如此寫道：「他們是以前被耶和華關在山

中的地獄之民，在接近世界末日時，就會出來殺人。他們是韃靼︕」

（夜郎自大的花拉子模蘇丹）

花拉子模（Khorazm）的蘇丹穆罕默德在巡視回宮時，成吉思汗的三

位使節剛好到達。這三人之中，有一位是出身於花拉子模。蘇丹穆罕

默德就給他寶石，並且問他：「我們花拉子模與成吉思汗的國家，哪

一邊比較大︖」那位使節擔心得罪蘇丹，便含混其詞地回答。這個故

事告訴我們夜郎自大的人，不只是夜郎部落的首領而已。

（成吉思汗最快樂的事）

某日，成吉思汗問一位部下：「人生最快樂的事是什麼︖」那位部下

回答道：「在春天，騎著好馬，手裡拿著老鷹，出去打獵。」成吉思

汗又問其他部下，回答都大同小異。成吉思汗說：「我與你們不同，

我最快樂的事是擊敗敵人，趕走敵人，搶奪他們的財寶，看見他們所

愛的人哭泣，騎他們的馬，搶奪他們的妻妾，放進自己的後宮。」

成吉思汗與秦始皇（西元前259年 -西元前210年）一樣，都希望自

己長生不死。他聽說道教長春真人（邱處機）知道長生不死的秘術，

就從山東省把長春真人叫來，問他長生不死的秘術，長春真人回答道：

「我沒有長生不死的藥，這只能靠日常生活的養生。」

希望自己長生不死的成吉思汗，只活了65歲。希望自己長生不死的

秦始皇更短壽，只活了49歲。

（蒙古人為什麼\強︖）

蒙古人生活在貧寒之地，為什麼那麼強︖遊牧民族知道騎馬後，就開

始擁有軍事武力。從最古老的騎馬民族斯基泰人（skythai），經匈

奴、突厥，到13世紀的蒙古，騎馬民族的騎馬、騎射技術越來越進

步。騎馬戰術不斷改良，一開始，騎馬兵沒有穿 鎧甲與甲冑 ，後來

不僅是人，連馬也鐵甲包覆起來。這種重裝騎兵由波斯開始，歐洲中

世紀的騎士也模仿。

不過，遊牧民族總是輕裝騎兵。重裝與輕裝各有優缺點，重裝的防禦

能力較強，但是運動力較遲鈍，而且由於較花錢，大部隊若要全部重

裝，恐怕很困難。加上，重裝騎兵主要的武器是劍與槍，騎在馬上，

無法使用弓箭。然而，輕裝騎兵機動力較高，弓箭是重要武器，但是

防備力較弱。

蒙古兵完全是輕裝騎兵，他們一邊騎馬，一邊射箭。這是他們之所以

那麼強的原因。決定戰爭勝敗的重要因素是補給問題。蒙古人讓一位

士兵帶著5、6頭馬，馴養乖巧的馬，會跟著主人走。這5、6頭馬揹

著武器與糧食。萬一糧食吃光，還可以宰殺這些馬來吃。馬的皮還可

以做成衣服。渡河時，馬的皮還可以做成浮袋。馬的骨頭可以做成箭

頭。馬血也可以當水喝。

（教宗與蒙古人）

蒙古人的入侵讓歐洲陷入恐慌。第一個感到震驚的是教宗。教宗知道

蒙古人消滅了花拉子模，打擊了伊斯蘭勢力。教宗便以為蒙古人是伊

斯蘭教徒的敵人，是天主教的朋友，並且還以為蒙古人也信仰天主教。

可是，蒙古人卻入侵、蹂躪同樣信仰天主教的匈牙利、俄羅斯、波蘭

與德意志，教宗當然感到震驚。

教宗英諾森4世（Innocentius 1194-1254）於1245年在法國里昂招開宗教會

議討論如何因應 蒙古人入侵問題。會中決定派教宗的使節到蒙古人

的皇帝那裏。於是教宗派高僧柏郎嘉賓（Carpini 1182-1252）為教宗

的使節到蒙古人的皇帝那裏。柏郎嘉賓在半途，遇到一位波蘭僧，兩

人就結伴同行。1246年，他們在伏爾加河岸獲得欽察汗拔都接見。

柏郎嘉賓並且把教宗英諾森4世寫的親筆信交給拔都。這封信當然是

用拉丁文寫的，宮廷的翻譯再翻成俄文，接著再翻成波斯文，然後再

翻成蒙古文，給拔都看。柏郎嘉賓得到拔都的允許，繼續向東旅行。

後來，柏郎嘉賓抵達蒙古皇帝的本營。這時候，窩闊台汗已經去世，

繼任者是貴由。柏郎嘉賓將教宗英諾森4世寫的親筆信翻譯文交給貴

由汗。貴由汗並且寫了給教宗英諾森4世的回函，交給柏郎嘉賓。這

封回函的大致內容是：蒙古的大汗將藉天上的神力，征服世界。如果

反抗的話，責任將在於教宗。回函裡的用語，非常傲慢，彷彿
自己已經是世界征服者。發揮威力於1247年，回到里昂，把貴
由汗寫的回函交給教宗英諾森4世，並提出這次任務的報告書。

後來，蒙古人停止攻擊歐洲。理由有下列幾個：

第一，蒙古人尚未完成征服西亞。征服西亞是成吉思汗的遺業，對成

吉思汗的子孫而言，這是至上的命令。而且，中國也尚未完成征服。

與征服西亞、征服中國比起來，對蒙古人而言，征服歐洲不太重要。

第二，蒙古騎兵的戰術有進攻界限。蒙古騎兵能夠充分發揮威力的只

有在北歐亞平原。在酷熱的非洲與印度，以及在滿布森林的歐洲，以

及在海中的日本，他們的騎馬戰術都無法發揮威力。

柏郎嘉賓回國後沒多久，另一位使節被派往蒙古了。他是教宗路易9

世（Louis 1214-1270）派遣的法蘭西方濟各會教士布魯克。路易9

世想與蒙古人同盟，東西共同夾攻伊斯蘭。1253年，布魯克接受教宗

路易9世的命令出發。不久，布魯克抵達蒙哥汗宮廷，交上教宗路易

9世的親筆信，並拿到蒙哥汗寫的回函。蒙哥汗寫的回函內容比上次

貴由汗寫的回函內容還更傲慢，要求法蘭克人向蒙古人投降。因此，

教宗路易9世的計畫失敗了。布魯克這次旅行，證明了過去歐洲人謠

傳蒙古人是天主教徒是錯誤的訊息。

（引進西方技術的阿拔斯一世）

在亞洲各國中，波斯薩非王朝的阿拔斯一世（Shah'Abbas 1571-

1629）或許是第一位引進西方技術的君主吧︕他主要是透過荷蘭人與

英國人引進西方技術。在戰鬥技術方面，讓步兵裝配槍枝。他的改革

不只限於技術方面，還擴及制度。其中之一就是廢除封建領主制度。

半獨立的小王國、侯國之類完全消失。

（由技術改革到制度改革）

近代中國遭受西方勢力的壓迫，發現中國的確不如西方，因此開始改

革，首先從洋務運動開始，改革技術。後來發現光是技術改革還不夠，

中國還是敗給明治維新成功的日本，所以必須進一步改革制度，而有

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的變法維新。

19世紀時的西亞各國也是一樣。當時他們也是一開始引進西方技術，

尤其是戰鬥技術。然而，這些西亞各國的君主卻不關心西方的思想與制度，而只採用技術。這種只想解決眼前問題的態度，只能治標不能

治本，與近代中國走同樣的路。土耳其的領導人凱末爾（Kemal881-

1938）就不一樣了。他是土耳其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他一上台，就

實施許多改革，讓土耳其現代化。他甚至廢除當時的國教伊斯蘭教，

讓信教自由。在當時的伊斯蘭教國家裡面，能夠大膽剝奪伊斯蘭教國

教地位，並且承認信教自由的只有土耳其共和國而已。

（阿拉伯的勞倫斯）

英國人勞倫斯（Lawrence 1888-1935）先在牛津大學學歷史，後來獲

得獎學金到阿拉伯，研究阿拉伯語和阿拉伯文學。第一次世界大戰時，

勞倫斯在英國的情報機構工作。他被派去中東，策動阿拉伯人反土耳

其，並且擔任叛亂軍領導人Faysal（1885-1953 後來的伊拉克國

王）的軍事顧問。勞倫斯是個語言天才，他可以說一口與阿拉伯人一

模一樣的阿拉伯語。所以勞倫斯深受阿拉伯人的信任與敬愛。許多英

國人也視勞倫斯為戰爭英雄。可惜，勞倫斯有一次在騎摩托車時，為

了閃避孩子，而發生事故去世。

（伊斯蘭的衰退）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土耳其引進西方制度，實施宗教與國家分離。這

震驚了西亞與中亞的伊斯蘭教徒。同時，土耳其的女性也從伊斯蘭教

的束縛中獲得解放。土耳其還廢除阿拉伯文，採用羅馬字。這些政策

都震驚了伊斯蘭教國家。

（三個回回與一個回回）

伊斯蘭教國家的宗教由於不能跟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因此產生很多

矛盾。例如，伊斯蘭教每年有一個月是斷食月。在斷食月其間，從日

出到日落，完全不可吃食物。所以，伊斯蘭教徒就在日落後，大量進

食。但是，由於在日落後，大量進食之故，肚子太漲，夜晚常常睡得

不好。在近代工廠的員工，這樣的狀態要持續一個月。結果，工廠的

生產力低下。還有，伊斯蘭教徒每天必須朝麥加的方向朝拜5次。在

以機器生產的工廠，員工工作途中，進行朝拜的話，難道也要讓機器

暫時停止運轉嗎︖伊斯蘭教的星期五是安息日，所以在德黑蘭的政府

機構，星期五是假日。

這樣不知變通的宗教規定導致伊斯蘭教徒的偽善。中國有一句諺語：

「三個回回是回回，二個回回是回回，但是，一個回回不是回回︕」

「回回」就是伊斯蘭教徒。意思是說，伊斯蘭教徒在當有其他伊斯蘭

教徒在場時，會裝作虔誠伊斯蘭教徒的模樣。可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時，

就不守斷食的規定，或疏於進行朝拜，甚至吃豬肉，所以回回是偽善

者。

（伯利克里的演講）

西元前431年的冬季某日，從這年夏天爆發的雅典與斯巴達之間的伯

羅奔尼撒戰爭（Peloponnesos 西元前431- 西元前404）已經讓雅典

死了許多人。這天為了犧牲者而在雅典郊外舉行國葬。在葬儀上演講

的人，是受大家敬愛的政治家伯利克里（Perikles 西元前495-

429）。伯利克里首先說，我國的制度不是模仿自其他國家，反而是

其他國家的模範。我國的制度權力不是在少數者手中，而是在多數者

手中，所以稱為「民主政治」。在我國，人民不會因為貧窮，而無法

參與政治。而且人人都可以享受自由的生活。在我國，每年都舉辦許

多競技與祭典。斯巴達實施鎖國主義，而雅典實施開放主義。

伯利克里還稱讚為祖國犧牲生命的勇士，勉勵遺族，並且承諾未成年

的遺子將由國家出錢養育。伯利克里還提醒寡婦潔身自愛，不要做出

讓別人閒言閒語的行為。

（雅典的奴隸）

雅典的 民主政治建立在奴隸制度上。雅典約有10萬名奴隸。雅典雖然主張民主、自由，但是10萬名奴隸卻一點也沒有民主、自由，雅

典人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矛盾。連大思想家柏拉圖與亞里斯多德也不

曾主張「解放奴隸」。「解放奴隸」的實施必須等到美國南北戰爭時

的林肯（1809-1865）。

如果所有的人都認為與其當別人的所有物，也就是奴隸，不如死掉算

了。那麼，奴隸制度就不會出現。可是，大多數人都覺得「好死不如

歹活」，所以才會有奴隸制度。「不自由，毋寧死」這句話只適用於

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還是寧願選擇「屈辱的生」勝過於「自由的死」。

（待續）

贖罪者理州上 2015年好日